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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淺媚覺出自己反應太大,也是沮喪,摸著自己的小腹,悶悶道:“以前我迷他迷得緊,很想給他生個孩子,偏偏沒懷上;後來我想殺他,想毀他的江山,虛與委蛇和他好,誰知偏懷上了。大約就是八月的光景吧?落水那次曾有太醫診過,當時並沒有診出這個來,我還以為僥倖逃過去了,誰知……後來肚子已一天天大了起來……”
卓銳才知可淺媚剛入冷宮的那一兩個月食慾不振原來是害喜的緣故。可笑宣太后一心防範著她禍害自己兒子,連太醫也不肯派,差點連自己期盼已久的龍胎也給害了。
可淺媚寧可被賜死也不肯提起,顯然並不想要這個不期而至的孩兒了。
卓銳訥訥道:“既然……既然懷上了,也算是天意吧?不如……就把他生下來。如果你不願意給皇上,我們悄悄在這裡養大也使得。”
可淺媚怒道:“我為什麼要生他下來?我為什麼要天天對著他的孩子?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若天天對著他的孩子,我一定會天天都想起他……”
她的嗓子沙啞下去,長長的睫下,淚水忽然間滾落。
她忙低了頭,匆匆地擦著淚水,卻嗚咽道:“我不要再去想著他!我不要再去想他家和我們家的那些破事!我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為什麼我還要受那樣的苦楚!卓銳,你可知道,那感覺比死了還難受!比死了還難受!”
她的頭埋了過來,努力吞嚥著不肯讓自己放聲號哭,但那強壓住的慘痛而破碎的凝噎,竟比尋常的痛哭流泣更覺悲傷,更讓人煎心如焚。
他便緊緊抱住她,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裡,給她他所能給予的一切保護;他緊張地拍著她背,慌亂地勸慰:“沒事,沒事,淺兒,你若真不喜歡……打掉它也使得。我……我總會在你身邊。”
他疼惜地撫著她在哭泣裡顫動著的頭部,低一低頭,親吻在她涼涼的額際。
說完了,做完了,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
他支援她打掉大周皇帝的龍胎,他親吻了大周皇帝至愛的女人。
可那又怎樣呢?
他已沒有資格再成為任何女人的夫婿,但這並不妨礙他為著某個女人痴狂。
他認識可淺媚的時間,比唐天霄認識她的時間還要長。
他說不清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從最初單純的欣賞和喜愛轉作了漸漸銘刻到肺腑的愛慕和憐惜。
也許北赫草原初次看到亮烈的女子飛馬奔過時便已怦然心動,也許發現她愛的夫婿根本是她不能愛的仇人才開始在擔憂中牽腸掛肚,也許從她記起真相後倒在自己懷裡崩潰痛哭的那一刻時他才豁然看清自己的內心。
只是,這一切,對那個同樣傾盡所有愛著她的唐天霄,對他忠心耿耿侍奉了多少年的大周天子,公平嗎?
這事便這樣說定了。
可淺媚出不出家且在其次,當今要務便是趁了胎兒還沒長大時儘快打掉。
因為已經有了四個多月,比尋常兩三個月大時打胎更危險,衡一配藥時頗費周折,不但需配齊比較溫和的打胎藥,還需把打胎後的調理藥物一併配齊,以免出現異常狀況時因身處深山而措手不及。
而此時時局甚亂,各類藥材都短缺,因此衡一出山好幾次,走了不少藥鋪,足足花了五六天時間才勉強將藥材配齊。
這日,卓銳正在溪邊清洗一隻宰殺好的狍子,預備晚上燉湯喝;可淺媚卻在院外田畦裡挖了一顆大白菜,正在剝著外面枯敗的葉子。
陽光正好,松林裡傳來男子蒼涼激越的歌聲:“錦筵紅,羅幕翠,金絲帳暖良辰美景不虛過,坐擁天下怎嫌美人珠玉多?嘆興亡一夢,無常上門何處躲,總逃不過共他見閻羅……”
可淺媚向卓銳笑道:“咱們家老道回來了!”
卓銳將洗好的狍子肉放到竹籃裡,笑道:“回來得正好,讓他下灶,先把狍子肉焯一焯,我好去他那屋裡換上新窗紙。快過年了,好歹圖個亮堂新鮮。”
可淺媚便做了個鬼臉,“我還哄他說過年前幫他做件新袍子呢,看來是來不及了!年後你去多打些獵物換錢,我幫他做件好的。”
卓銳答應時,衡一已走出了松林,提了兩包藥在手中,晃晃悠悠地一路往回走,一路繼續唱道:“聞道江南好,野水碧於天,中有白鷗閒似我。且不如,杯酒寄天真,玉笙吹老裡看碧桃花落……”
“嗖——”
尖厲的銳物破空聲忽然傳來,卓銳驀地變色,失聲叫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