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故事今人嗟(第1/2 頁)
“每日三個時辰,全身熱不可擋。水不欲飲,食不下咽;到了子時,腹中又如冰凍侵蝕。每日這樣冷熱交替著煎熬。這樣的病,你說好治麼?”靳韋慢聲道。
“怎會如此?”月夕一把抓住了靳韋的胳膊,指甲幾乎都掐進了他的肉裡。靳韋未推開她,只冷聲道:“脈象忽大忽小,忽快忽慢。假熱真寒,實則是陽虛欲脫,寒邪內閉,陽氣不能下降,陰陽不能交通。”
“爺爺怎會染上這樣的病症?”月夕又驚又急,百思不解,“他從前只說自己時常身上疼痛,我只當這次只是痛的厲害了……”
靳韋喝了口茶,慢條斯理道:“如何得病,已不可考。他幾十年戎馬生涯,毛病積少成多,再至惡化,也是有的。”他壓低了聲音,“可你爺爺卻覺得是自己殺人太多,鬼邪入體,非要借烈日之力,驅逐鬼邪……”
月夕一驚,抬起頭來:“天下哪有鬼神?爺爺這是心病……”
靳韋道:“你不信我不信,可你爺爺卻信。鬼神作祟也罷,心病難醫也罷。武安君確實染了重病。我只能當做內火鬱結,慢慢下藥調理。他若肯藉機遠離殺場,去渭水邊灞橋上釣釣魚,安治心病也好,秦王也拿他沒有辦法。”
“只治標不治本,絕非長久之策……”
靳韋伸手一攬月夕的肩膀,將兩人靠的極緊,細聲道:“治本之法固然有,可實在太難。何況……應侯一向嫉妒武安君的軍功,與其等他設計相害。不如此放下軍務,豈不兩全其美?”
月夕和王恪面面相覷,不出一聲。靳韋又問道:“聽說秦王又叫你去上黨?”
月夕默默點了點頭:“趙國派了廉頗據守上黨,與左庶長相峙不下……”
靳韋冷笑道:“除了武安君,秦國現今這幾個大將都難成大器……”他瞧見王恪瞪著他,立刻學著王恪一樣翻了翻白眼:“瞧什麼,你是傻小子,你爹爹不就是大傻子麼?一把年紀還要死丫頭暗中護著……”王恪哼了一聲,轉過了身不理他。
“王齕眼下暫無勝算;應侯覬覦軍權;秦王新掌權柄不過幾年,既離不開武安君,又怕武安君功高震主。秦王想左右兼顧,只能叫你去。你這秦王與太后親信,武安君親孫女的雙重身份,隨便一句話,都可以安這些武安君舊部之心。以你牽制武安君,以武安君震懾軍心。”他“哈”了一聲,“其實就是讓從前這些跟隨你爺爺的人,安心去送死罷了……”
他話語又直接又難聽,卻句句都是實情,連王恪都重重嘆了一聲。月夕卻只是笑道:“我這個小小女子,又算得了什麼,小師兄你太抬舉我了。”
她不過是一個小女子,騎術再精,功夫再好,又有什麼用呢?
可有時候,一個小女子,卻真是比上千軍萬馬,都更有用處。
靳韋嘴角一撇:“我奉應侯之命,明日要去韓國。”
“你去韓國做什麼?不怕韓王發現了,捉拿你問罪?”
“我是堂堂大秦丞相、應侯範睢的常侍,他小小韓王逢迎還來不及,竟敢問罪我?要不是馮亭現在去了趙國,我還想問他擅殺靳蘣之罪呢,”靳韋冷笑,“我去韓國,自有別人去魏國。兩國都要識些實務,莫要同趙國沆瀣一氣。”
他是一心要讓趙國陷入孤軍作戰之境了。月夕長長的嘆了口氣,良久道:“小師兄,中山已經滅國,你一人再是如何,也是孤掌難鳴。你何不學學呂盈,放下這些恩怨,好自為之呢?”
靳韋面色一僵,半晌才沉聲道:“你都曉得些什麼?”
“師父臨終前,叫小恪轉告我你的身份。我什麼都曉得了。”
“臨終?師父他……”靳韋正要飲茶,頓時一怔,那茶竟然喝不下去。過了許久,才一杯一杯地幾乎將一壺茶飲盡,這才將茶碗往桌上狠狠一砸。
他眉心一蹙一蹙,似在強忍著什麼:“師父的後事,是……”
“師父去世時,我正在跟前。恰好信陵君亦趕來了雲蒙山,他叫我先去尋月兒,後事都是他在處理。”王恪黯然道。
靳韋一直冷笑聽著,這時低聲說:“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兒。直到那年靳蘣在雲蒙山下尋到我,我才曉得自己竟然是中山王后裔,而靳蘣本是我國的一個臣子。”
“你是曉得了自己的身世,才決意棄醫學武?”月夕掃了一眼茶樓的另一邊。茶樓小二和茶客們仍在那裡高談闊論義渠之事,言語中甚是猥瑣,王恪聽得忍無可忍,站起來朝小二走去。
“我陡然曉得自己的身世,實在有些不堪重負。腦子一熱,想著若能速成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