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笑談生矛戈(第1/2 頁)
秦國向來善罰分明,王齕中條山雖是小敗,秦王卻可捏在手裡,隨時可以拿出來敲打敲打軍中諸將。
王恪聽得怔愣,半晌才悶聲道:“我爹爹若因戰敗而獲罪,也與你無干。你不理睬便是……”
“我怎麼能不理睬?應侯本就對軍中諸事虎視眈眈,若你爹爹獲了罪,應侯便會趁機以自己人換下他。可他身邊的人,又怎如爺爺、你爹爹他們熟悉秦軍戰事。我明曉得秦王是在逼我,我也不得不去。如今的大秦鐵甲,縱橫天下無人能敵,是爺爺幾十年的心血。他病重了,我不能瞧著他們毀在應侯的手中。”
“月兒,可秦王的意思,你不明白。”王恪深深嘆氣。
“我明白。他是不得已才將飛鷹銳士交給我,其實他只想我,如當年祖奶奶一樣,不費一兵一卒,殺了須卜。”月夕淡淡一笑,“可我實在不懂……”
“你怎麼能懂?”王恪叫道,“太后當年是先送你上了雲蒙山,才以身誘義渠王入甘泉宮,她……”
他面上窘迫,有些說不下去。月夕沉吟著,問桑婆婆道:“桑婆婆,秦王可同你說了什麼別的麼?”
桑婆婆淡然抬眼:“秦王曾來問老身,你可曉得太后當初是如何殺了義渠王的?他又說,叫老身晚上同你好好地說一說,太后當初是如何在枕上親密之時殺了義渠王……”
“桑婆婆……”王恪悶聲地喚了她一聲。
桑婆婆又淡淡道:“可老身年事已高,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姑娘也不必聽了。”
月夕一愣,王恪卻大喜過望:“你瞧,桑婆婆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便是太后在,也不願你如此做。否則她又何必在殺義渠王之前送你上雲蒙山,她就是不想讓你曉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本來也不打算這樣做。”月夕笑道,“所以我要了一千飛鷹銳士,咱們就以硬碰硬好了。”
桑婆婆又撇開了眼,王恪伸手握住了月夕的右手,沉聲道:“既然如此,我陪了你這麼多年,無論你要怎樣做,都與你同進同出……”
想到來日之艱難,王恪的臉都有些凝重。月夕反而咯咯地笑了起來,她俯身低頭,挑眼輕笑道:“其實……我就是不太明白,什麼叫枕上親密時殺人……”
她這話一出,王恪立刻尷尬的收回了手,月夕盯著他,笑道:“你倒是什麼都曉得,你倒是說說看……”
王恪“啊”了一聲,面上通紅,雙手亂揮。月夕忽地湊上去,越靠越近,幾乎要貼到王恪的身上。王恪頓時嚇得站了起來,倒退了好幾步。
桑婆婆“嗤”的哼了一聲,也不曉得是在笑是諷。
月夕起了身,朝著偏殿而去,邊走邊笑:“你們都歇息去吧,我一個人再想一想明日的事情。”
已是將近二更時份,四周靜悄悄的,月色透過宮闈,透射在了宮殿的青磚上。
燭火搖曳,夜風徐徐,宮內的紅紗羅幕起伏飄動,月夕身上的蘼蕪香亦暗暗繚繞浮動。她的手拂過這一條條紅綃,似要阻止住夜風的撩撥,又似借之安撫著自己慌亂的心。
她確實是有些慌的。
這又熟悉又陌生的宣華宮,從此便是她月夕的住處了麼?
她再不回雲蒙山,不能去大梁,更不能去邯鄲了麼?
邯鄲,有人曾說,若她再來,便要帶她去一處地方。難道她便永遠也不能曉得那處地方了麼?
她緩緩走著,聽到前面傳來“唧唧喳喳”的聲音。她一點點探視過去,原來不曉得什麼時候,有一雙燕子在前面的宮樑上築了巢,生了兩隻雛燕,正張開小嘴嗷嗷待哺。
祖奶奶不在三年了,這宮裡冷清,想是少人打掃,才容這燕子築了巢。
紫燕東來。
這雛燕的叫聲,在這富麗堂皇的宣華宮裡,那麼清晰、熱鬧,便似在迎接她,如這乳燕來歸。
又在這靜靜悄悄之時,將這偌大的宮殿,襯托成一片冷冷清清之地。
怎比得上那山谷中的一間簡陋的小茅屋,卻有一個人的胸膛,又寬又大又溫暖,伴著那樣好聞的氣味。
還有他溫柔地親吻和自己羞紅的臉龐。
怎可再念?怎可再想?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倚在了宮前的柱子上,仰頭望著天空。
今夜又是一輪新月陪著她,彎彎月牙,兩頭尖尖,
正是那人笑著眯起了眼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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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城東南一條再尋常不過的街巷,有一家簡樸的宅院,左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