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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答應道:“婁世兄意思,不想著算。”希僑道:“莫非嫌擇我麼?他是孝廉公之子,又新進了學,自然要高抬身分。依我說,先祖做過方面大僚,也不甚玷辱他。”隆吉急口道:“他說他常在學裡,恐怕一時禮節答應不到,惹弟兄們不喜歡,沒有別的意思。”
希僑道:“這就是了。要之,咱三個人,也就夠了。久後遇見合氣的,再續上也不遲。你且說結拜定於何日,我好送帖相請。”
隆吉道:“頭一次共事,也難就在府上。舍表弟說,先尋一個公所地方會了,然後彼此相請,好來往。”希僑道:“也沒這個妥當地方。”隆吉道:“我與舍表弟議定,在地藏庵範師傅那邊。每人二兩分金,叫他擺席。”希僑道:“二兩太少。他出家人,不圖落些餘頭,該白伺候咱不成?況且二兩銀子,除了落頭,也擺不上好席面。依我說,我送酒一罈,再備幾樣萊兒送的去。也恐怕姑姑家,整治的腥白白的,吃不的,卻怎麼了?”隆吉道:“大哥慮的是。但天色晚了,我回去罷。櫃房裡沒人,且是黑了,街上行走不便。”希僑笑道:“關什麼要緊。不如今晚住下,咱弟兄說話罷。就是回去,夜深了,打上我這邊燈籠,柵欄上也沒人敢攔:鎖了柵欄,他們也不敢不開。”
說未完時,一聲叫:“家人擺酒!你們這些狗孃養的!都瞎了眼,漆黑了,還不上燈麼?今日是該誰伺候客哩?明日打這忘八羔子!”嚷聲未畢,只見兩個家童,掌定兩枝大燭,放在案上。酒碟兒隨後就到。希僑還罵了兩句。王隆吉也不敢過為推辭,只得坐下。把酒斟開,希僑嚐了嚐,罵道:“這是前日東街的送來一罈南酒,我說不中吃,偏偏你們要拿來褻瀆客。你們這些狗撞的,單管惹人的氣!快換了咱家新做的‘石凍春’來。”果然又換了酒。希僑道:“這明日地藏庵的事,賢弟你自安排,明晨我就送分貲去。日子就定在初三日罷,別的日子我不得閒。”隆吉道:“就是初三,不用再改罷?”希僑道:“豈有再改之理。”
吃了一會,王、隆吉要走。希僑道:“賢弟可笑。若說啞酒難吃,我有道理。”一聲叫:“寶劍兒,前院請滿相公來,叫他把琵琶也帶的來。”少頃,滿相公到了。隆吉起身,欲待作揖,希僑道:“不必,不必。老滿你就坐在這邊罷。”家人斟酒來,希僑道:“你唱個曲子敬客。”隆吉道:“不敢。”滿相公果然唱了一套。唱完,說道:“聒耳。”隆吉道:“聆教。”
希僑道:“果然聒耳不中聽。取大杯來,咱們猜拳罷。”隆吉道:“我不會猜枚。”希僑道:“不猜拳,咱們揭酒牌罷。”寶劍兒取過酒牌,舉個大杯,放在中間。希僑道:“這磁甌子是敬客的?快去樓上取我的鬥來,只要三個罷。小心著,要是打碎了,你那一家性命,還不值我那一個鬥哩。”果然拿出三個錦盒兒,取出三個玉斗。燈光之下,晶瑩射目。希僑道:“不必斟酒,揭了牌,看該誰喝。”隆吉道:“我不懂的。”滿相公道:“上邊自有影象,註解的明白,誰揭著,誰再不能賴過去。”
希僑把牌揉亂了,放在盤中,說道:“賢弟,你是客,你先揭。”
隆吉道:“我不明白。”希僑道:“我一發先揭一張。”揭過一看,只見上面畫著一架孔雀屏,背後站著幾個女子,一人持弓搭箭,射那孔雀,旁註兩句詩,又一行雲:“新婚者一巨觶”希僑道:“賢弟幾日完婚?”隆吉道:“不曾。”滿相公道:“少爺喝了罷。”寶劍斟上一玉斗,放在主人面前,希僑只得飲幹。輪著滿相公揭。滿相公揭了一張,上面畫著一樹花,一人舉燭夜觀,旁註雲:“近燭者一杯。”滿相公道:“少爺又是一杯。”希僑看了一看,自己果然與燭相近,說道:“這牌太向主人了。”只得又吃了一玉斗。輪著隆吉揭,揭了一張,上面畫了一隻船,載了個三髯貴人,一個美色女子,旁註雲:“行商者一小杯。”希僑道:“這是范蠡故事,又有西施跟著,生意又發財。賢弟該一大杯。”隆吉道:“酒令大似軍令,既是寫的小杯,如何改大杯?”希僑一定叫寶劍兒斟了一斗,隆吉吃了,說道:“我委實是要走的。要吃酒時,我在家說明,就是一更二更都使的。我今日早晨出門,家中沒說明白,家母也掛心,叫我去了罷。”這時天有半更了,滿相公亦說:“少爺叫客去罷。”希僑酒興未足,卻也自嫌白淡沒味,說道:“今晚全沒興頭。既說伯母掛心,賢弟一發就走。改日就不許推託了。酒到底沒吃什麼,牌兒只揭了三張,記下罷。寶劍兒打燈籠,叫他們送到家。”一齊起身,送出大門。
隆吉騎上騾子,一對燈籠前照,送至春盛號鋪門而回。
有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