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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又不肯呢?”那白興吾麻面,腮胡,大腹,長身,力量大,一手拉住,紹聞那裡掙得脫,一面推辭,早已被他請進館門。一聲道:“將樓後頭小房桌子抹了,我請譚相公吃盅哩。”小夥計飛也似去了。兩廂房也有一兩個吃酒的,卻也還不雜亂。進了樓後小房,白興吾道:“請坐,奉屈些。”一面吩咐把肉炒上三斤,收拾幾個盤子來。紹聞道:“不用,不用。”白興吾道:“見笑些,粗局沒啥敬。”
少時,一大碗熱騰騰的炒肉,四個盤子,無非麵筋、腐乾之類,端了上來。又提了兩壺酒。白興吾斟了一杯,說道:“一向想與相公吃一盅。說說話兒,只怕相公眼大,看不見窮鄉黨。近日見相公是個不眼大的,所以敢親近。”紹聞接盅道:“啥話些。”二人吃不上三盅,紹聞心上有事,方欲告辭,只聽得一人說道:“白姐夫,西街磨房裡一定要你的驢哩。”白興吾也沒見人便答道:“他不出十二兩不中用。”說未完時,那人已進來,腰裡插著一把短杆皮鞭子,原來是個牛馬牙子。
看見酒餚,便道:“得法呀!”白興吾道:“他三舅,你坐下罷。你不認哩,這是西街譚相公。”那牙子道:“我認哩,只是譚相公不認哩咱們。”白興吾向紹聞道:“這是我的小舅子馮三朋。”紹聞道:“請坐。”馮三朋站著不肯坐,笑道:“嘻,我見不的這酒盅子。我不吃罷,休誤了我的生意——鄉里有個人叫與他買犋牛哩。”白興吾道:“坐下陪客。那牛不會吃日頭。譚相公雖是主戶人家,極家常,極和氣,你不要作怪。”
馮三朋笑哈哈坐下,開口便討湯碗兒,先潤潤喉嚨。小夥計提了一壺熱酒,馮三朋先灌了兩湯碗,才吃的略慢些。
紹聞見酒無已時,只得起身告辭,說道:“委的有事,不能奉陪。”白興吾道:“有啥事?相公你一發說了,俺能辦,替相公辦去。若不能,相公只管走。”馮三朋道:“姐夫,譚相公莫不是嫌擇咱麼?”紹聞道:“這是啥話。我目下緊得二十兩銀子,日夕就要,我一時湊辦不來。我要去辦去。”白興吾笑道:“我不信。就是少二百兩,也值不得府上什麼;若說二十兩,就如我們少兩個錢一般,也上不哩口號。相公是瞎話罷。”紹聞道:“委實一時手乏,急切的弄不來。”馮三朋道:“一文錢急死英雄漢,也是有的。”白興吾道:“若是真真的只要二十兩,我就替相公辦了。”於是腰中取出一串子鑰匙,開了櫃子,扯開抽斗,取了一封。說是館中糴麥磨面銀子二十兩;又取了一封,說是丁端宇屠行寄放買豬銀子二十兩。”相公檢成色好的拿去濟急,不拘幾時還。”紹聞道:“只二十兩就夠,少過了一時就還。”白興吾道:“說薄了。與其早還,何如不借?把俺們真真當做錢上取齊朋友麼?”馮三朋道:“姐夫,你且收拾了,等走時,叫相公稱的走。”白興吾笑道:“呸!桌上放上幾年也不怎的,就怕你老馮見財起意。”大家一笑,又吃起酒來。紹聞一來有了銀子,二來不肯負了白興吾盛心,遂安安兒坐下。
酒不數巡,只見兩個人手拿著搭豬鉤子進的門來,說道:“要看你這一圈豬哩。”白興吾道:“請坐。豬是丁端宇定下了,這桌上就是他的樣銀。”那兩個人扭項就走,說:“每常的豬,就是俺買,今日又添出姓丁的來。”白興吾笑扯道:“坐下商量。”二人回來,把鉤子靠在門旁,褡褳兒放在桌上,說道:“有貴客在此,怎好講咱這血盆行生意?”自興吾道:“譚相公也是極隨和的人,大家幸會,吃一杯,說說家常,也領個教兒。只是盤子殘了,不好讓二位,咱再另整一桌粗碟兒何如?”那屠戶便道:“第二的,你去架上取五斤肉來,上了咱的支賬。”馮三朋道:“魏大哥開著屠行,開口便是豬肉,也算不的敬譚相公的東西。咱們同到街上另辦幾味來何如?”
白興吾道:“馮第三的到底是行裡串了二年,說話在理。”馮三朋道:“在理不在理,回來不吃你這宗酒。你去南酒局裡弄一罈子去,攙些潞酒、汾酒吃。”那屠行魏鬍子也說道:“真正不差。”紹聞再三攔阻,那裡擋得祝二人去了不多一時,回來又帶了一個半醉的人——是個捕役,名字叫張金山。這張金山是個住衙門的人,還向譚紹聞作了個不偏不正的揖,說道:“久仰譚相公大名,今日聽二位賢弟說尊駕在此,無物可敬,割了五斤牛肉——是教門的乾淨東西,略伸薄敬。”譚紹聞道:“不敢。請問高姓?”白興吾道:“他姓張,外號叫‘雲裡雕’。是一把好拿手,荊老爺新點的頭役。”馮三朋道:“今日待客,不許土產,惟有張頭兒與土產不差什麼。”白興吾道:“他又不會殺牛,如何是土產?”
馮三朋道:“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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