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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葉兒。”程嵩淑笑道:“你先也只怕後悔錯請下我這陪客?”孔耘軒道:“請譚親家哩先生,豈有不請三位之理。就婁潛齋在家,今日也要請的。咱們豈能忘孝移於泉下。”說罷,三人都覺惻然。
卻說程嵩淑因孔耘軒說到婁潛齋,便說道:“這潛老才是正經理學。你聽他說話,都是布帛菽粟之言,你到他家滿院都是些飲食教誨之氣,所以他弟兄們一刻也離不得,子侄皆恂恂有規矩。自己中了進士,兒子也發了,父子兩個有一點俗氣否?即如昨日我的東鄰從河間府來,路過館陶,我問他到館陶衙門不曾?他說:‘與婁潛齋素無相交,惹做官的厭惡,如何好往他衙門裡去?’因問潛齋政聲何如,敝鄰居說:‘滿館陶境內個個都是念佛的,連孩子、老婆都是說青天老爺。’無論咱知交們有光彩,也是咱合祥符一個大端人。二公試想,咱們相處二十多年,潛老有一句理學話不曾?他做的事兒,有一宗不理學麼?偏是那肯講理學的,做窮秀才時,偏偏的只一樣兒不會治家;即令僥倖個科目,偏偏的只一樣兒單講升官發財。所以見了這一號人,腦子都會疼痛起來。更可厭者,他說的不出於孔孟,就出於程朱,其實口裡說,心裡卻不省的。他靠住大門樓子吃飯,竟是經書中一個城狐社鼠!”張類村道:“嵩老說不會治家,其實善分家;不會做官,卻極想升官。”程嵩淑道:“這還是好的。更有一等,理學嘴銀錢心,搦住印把時一心直是想錢,把書香變成銅臭。好不恨人。”眾人不覺鬨堂軒渠大笑起來。程嵩淑酒性才高,豪氣益壯,又說道:“數人相交,原可以當得起朋友二字。但咱三人之所以不及潛老者,我一發說明:類老慈祥處多斷制處少,耘老沖和處多稜角處少,我便亢爽處多周密處少。即如孝移兄在日,嚴正處多圓融處少。惟婁兄有咱四人之所長,無咱四人之所短。城內死了一個益友,又走了一個益友,竟是少了半個天,好不令人氣短。”
孔耘軒道:“改日相約,竟往館陶看看婁兄去。”張類村道:“咱就來年定個日期,離咱祥符也不甚遠。”程嵩淑笑道:“到他衙門,先說俺們是來看你的,不是來打抽豐的。臨行時每人四兩盤費,少了不依,多了不要。咱們開個我不傷廉,他不傷惠的正經風氣。”孔耘軒道:“嵩老講了一場理學,可謂允當。但咱祥符城中還有一個大理學,偏偏遺卻。”程嵩淑道:“誰呢”孔耘軒道:“請再想。”程嵩淑把臉仰著道:“我竟是再想不來。”孔耘軒道:“我說出來二公俱要服倒。”程嵩淑道:“你說。”孔耘軒道:“可是誰呢,婁潛齋令兄。”程嵩淑連點頭道:“是,是,是。這個理學卻一發不認得字。”張類村道:“也難得這位老哥,只是一個真字,把一個人家竟做得火焰生光的昌熾。”程嵩淑道:“那些假道學的,動動就把自己一個人家弄得四叉五片,若見了這位老哥豈不羞死。尚恐他還不知羞哩。”
三人豪談未已,各家燈籠來接。張正心攙著伯父,程嵩淑亦起了身,孔耘軒兄弟相送出門,分路而去。
不是東漢標榜,不是晉人清談,
三複這個真字,勝讀格言萬函。
且再說本日傍晚,惠養民同徒弟坐車而歸。到衚衕口下的車來,譚紹聞自回家去。惠養民提了一包果子,進了南院。口中便叫道:“三才呢。”繼室滑氏把孩子放下懷來,說道:“你爹叫你哩,你看提那是啥。”惠養民一手扯著,到房內坐下。解開包兒,給了兩個酥油餅兒。滑氏捧過一杯茶來,說道:“你進城來,每日大酒大席,卻叫我在家熬米湯配鹹萊吃。”
惠養民道:“明早就割肉,買雞子。”滑氏道:“還得我去做,做成時大家吃。”惠養民道:“我適才過十字口,在車上坐著,看見熟食案子擺出街來,有好幾份子,燒雞、燒鴨、燒鵓鴿、豬蹄、肥腸都有。你要吃什麼,叫兩儀買去。床頭有現成的錢,那是西院送來買菜錢;就不許買肉麼?”滑氏道:“兩儀今日他伯叫的走了,說菜園裡栽蔥哩。我正要說你哩,適才你進門來就叫三才兒,說起買東西,你才想起兩儀來,這可是你偏心麼,可不是我把你的前窩兒子丟在九霄雲外。我所以不想在家裡住,他大母眼兒上眼兒下,只像我待兩儀有些歪心腸一樣,氣得我沒法兒,我說不出口來。”惠養民道:“你何嘗偏心,我看著哩。”滑氏道:“偏心不偏心也不消說他。你去街裡買些東西,現成有西院送的酒,不是我口饞,也要篩盅酒兒,吃著商量句話兒。趁兩儀不在家一不是避著他吃東西,他大了,怕翻嘴學舌的,我又落不是。”惠養民道:“這行不得。我是一個先生,怎好上街頭買東西呢?”滑氏道:“你罷麼!你那聖人,在人家眼前聖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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