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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相隨同歸。黑夜路上,高一步,低一步,就如駕雲一般。到了大門,見有幾個人在門首站立,譚紹聞也無暇問其所以。進了二門,望見廳上燭火輝煌,中間坐著一位六品冠服長官,紗帽圓領,甚是威嚴。紹聞只得近前跪下,叩了頭。向上一看,卻是自己父親。駭得心驚膽顫。只見父親雙目圓睜,怒須如戟,開口便道:“好畜牲!我當初怎的囑咐你,叫你用心讀書,親近正人。畜牲,你還記得這八個字麼?”譚紹聞戰戰兢兢答道:“記得。”父親道:“你既然記得,怎的我這幾年因赴南斗星位,不在家中,你便吃酒賭博,宿娼狎尼,無事不做,將祖宗門第玷辱呢?況你頗有聰明,實指望掇青拾紫,我問你,至今功名何如?你今日一發又撞出人命案。那縊死之人,冤氣上騰,將你輩俱告在冥府,我受命勘此一段公案,可憐畜牲性命不久了。”因回顧道:“判注官何在?”只見東側閃出一個藍面赤發鬼,手執冊簿,躬身候命。父親問道:“子背父命,孫廢祖業,依律當得何罪?”判注官張開血盆般大嘴,口角直到耳門邊,朗聲答道:“律有三千,不孝為大,案律應該腰斬。”廳下早已跳出四個惡鬼,眼中齊冒火焰,口內直吐藍煙,猙獰可畏。不由分說,把譚紹聞一腳踢翻,用繩捆起。腰中取出門扇大明晃晃的鋼刀,單候上官法旨。紹聞伏在地下,已嚇得動彈不得。又聽得父親道:“我與這個畜牲原系父子,不比尋常罪犯,你們可抬將起來,我親問他一句話,再叫他死未遲。”四鬼領命,將譚紹聞忽的抓起,舉在公案前邊。譚紹聞哭懇道“爹呀,念父子之情,格外施仁罷!”只見父親離了公座,走近身來,說道:“好畜牲,你恨煞我也!”張開口,向譚紹聞肩背上猛力一咬,咬得譚紹聞疼痛鑽心,叫得一聲:“爹呀!”
抱住夏逢若的腿亂顫起來。
夏逢若睡正濃時,被譚紹聞顫的醒了,慌問:“你是怎的了?”譚紹聞尚不能認真是做夢,只叫道:“爹,饒了畜牲罷!”
夏逢若已知是夢裡吃驚,急緊披衣坐起,搖著說道:“譚賢弟,醒醒兒,醒醒兒。”譚紹聞方才明白,應道:“我醒了,我醒了。”
譚紹聞翻身起來,將渾身衣服俱要穿上。夏逢若攔住道:“天還早哩,冷的慌,再睡睡罷。”譚紹聞那裡聽他,一直起來,剔了燈內燈草,撥開爐中宿火,坐在一條凳上,尋思夢中情景,低頭垂淚。夏逢若哈哈笑道:“你看你那腔兒,做夢哩,有了**事!”譚紹聞只是低頭不語,依舊淚如泉湧。夏逢若也少不得起來,坐到爐邊,問道:“做的啥夢?”譚紹聞將夢中情景、言事,—一述了一遍。夏逢若雙手打拱,哈哈大笑道:“恭喜!恭喜!俗話說,夢兇是吉。又說,夢見自己是別人。況老伯說南斗星君,這就是吉星高照的意思了。這個吉星,分明就應在鄧老爺身上。管許你這場官司,有吉無兇。你若不信,事後才服我的高見哩。”
此時已雞唱兩遍,到明不遠,睡已不成,二人只得坐著。
黎明時候,只聽客廳槅子響,一聲喊道:“張定邦呀,你該去南鄉討老宋家那五石三鬥課租,我昨晚已把賬目看明。對他說今日若不交,老爺要拿名帖送他哩。”夏逢若道:“你聽這不是南斗星君的照應麼?你且坐,我去與鄧老爺商量這宗事如何辦理。”
夏逢若到了客廳,唧唧噥噥說了一個時辰。回到廂房,向譚紹聞道:“鄧老爺說了,人命大事,要說這個人情,想著幹研墨兒是不行的。除一份拜門生厚貺之外,還得二百多兩銀子的實惠。今日就要送進去。見面時,暗與董公說明竇家吊死的原委,到審問時,保管你撒手不沾泥。等這官司清白,鄧老爺再引你投門生帖,拜董公為老師。這就免的外邊招遙你說好也不好?”紹聞道:“這自是很妥當的。”夏鼎道:“鄧老爺是個老作家,怎的得不妥當麼。但只是目下這宗銀子該怎麼處?如今就要買辦禮物哩。”譚紹聞道:“當下我沒一分,該怎的?或者我如今上街去揭,就以鄧宅作保。”夏逢若道:“說你是個書呆子,你卻會嫖賭,還會撞人命。好天爺呀!官場過付賄賂,最怕人知曉,人還要知曉。你如今現有官司,若街上揭銀子,是扯了一杆大旗,還了得麼?不如就央鄧老爺,借他幾百兩辦辦罷。還有一說,事後總要謝謝鄧老爺。”譚紹聞道:“我磕頭就是。”夏逢若道:“好書謎子!朝廷老還不空使人,況紳士們結交官府,四時八節,也要費些本錢,若毫無所圖,他們也會學古人非公不至的。依我說,這謝禮你得二百兩,盡少也不下一百之數。你若捨得你的皮肉、你的體面,捨不得錢,咱如今就告別。我是個沒錢的人,你是知道的;我若有錢,就與你賠上,我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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