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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範姑子是自幼吃過官司的人,一口咬定一茶即去,是他家急了,枉告尼僧。程公見無證據,難以苦訊。
又叫了譚宅家人鄧祥問話,鄧祥供:“小家主於不見的前一日,曾在書房吃飯,晚上伺候的睡了是實。”程公已知此中必涉奸賭兩宗情事。方欲追究,忽接撫臺文書,命往南陽查勘災戶,此事便丟得鬆懈。
單講譚紹聞騎著白日晃的腳兒,行了一日,心中有些後侮,又要回來,偏偏白日晃有省城客商捎往毫州的書子二封,已得捎書工價三百文,堅執不允。譚紹聞也由不得自己,亦喜得免假李逵多少糾纏,只得依舊上路。
曉行夜宿,進了亳州城。白日晃一直送到周小川行店門首。
找完腳價,白日晃牽開牲口,自向別處投書子去。譚紹聞進了行店,早有周小川迎入櫃房。聽了土音是祥符人,問了姓名,說是尋王春宇的。周小川道:“令舅王爺昨日起身下蘇州去了。因是蘇州有書來,閃下二百匹綢子,在作坊裡染,老染匠已死,他兒子不認賬,有抵賴的意思。夥計因是王爺親手交的,同的有人,所以帶上書來。王爺昨日起身去了,將來只怕在元和縣還有官司哩。”譚紹聞聽了此言,把心如丟在涼水盆裡一般。周小川叫來廚役吩咐了幾句話,須臾臉水茶飯齊到,四盤菜兒,有葷有素,大米飯兒,一注酒兒。吃畢,譚紹聞便說在行內住下等舅舅的話。周小川道:“譚爺差了。你說你是春宇王爺的令甥,我不過因是口語相投,故此少留申敬。圖日後王爺自蘇州回來好見面的意思。其實您是甥舅不是甥舅,我如何得知?若說在行裡住下等著,我要說一句不知高低的話,敝行銀錢地方,實不敢擔這於系。這街口有座店房,門上牌兒‘鼎興老店’,有房四十間,譚爺揀個於淨房兒住下,好等令舅。何如?”一面說著,一面便叫廚房火頭說道:“譚爺嫌行裡嘈雜,另尋店祝你把譚爺行李背上,送到鼎興去。我隨後送客就到。”火頭早把行李一搭兒放在背上,出門送訖。
譚紹聞毫無意趣,只得出門。周小川陪同到了鼎興店。當槽引著揀了第十七號一間小房,放了行李。周小川道:“房價照常,每日十文,不用多說。”當槽笑道:“周七爺吩咐就是。”
譚紹聞進了房內,周小川拱手道:“行裡事忙,不得奉陪,有罪罷。”譚紹聞也無辭可挽,只得一拱而別。周小川別過譚紹聞,向當槽說道:“這個人,他說是我行裡王春宇的令甥,也不知是也不是。他要走,隨他便宜。我只怕他是騙子柺子,你眼兒也撒著些。”當槽道:“那人是個書呆子。”周小川道:“怕他是裝的腔兒。我恐王春宇回來,果然是他令甥,這臉上便不好看了。大家留點心兒。”當槽道:“是罷。”周小川自回。
譚紹聞生於富厚之家,長於嬌慣之手,柔脆之軀,溫飽之體,這連日披風餐露,已是當不得了。今晚住到鼎興店,只得謹具柴床一張,竹笆一片,稻苫一領,葦蓆一條,木墩一枕,奉申睡敬了。當槽送上燭來,往牆上一照,題的詩句,新的,舊的,好的,歪的,無非客愁鄉思。坐了一回,好生無聊,少不得解開褡褳,展被睡下。回想生平家中之樂,近日讀書之趣,忍不住心上生酸,眼中拋珠,暗暗的哭了一會。哭的睡著了,夢裡見了母親,還是在家光景。叫了一聲:“娘!”卻撲了一個空。醒時正打五更。二目閃閃,直到天明。這一夜真抵一年。
起來時,當槽送臉水已到。洗了臉,要上街上走走,當槽送來鎖鑰說道:“相公鎖了門,自帶鑰匙,街上游玩不妨。”
譚紹聞將零錢並剩下銀子四兩,一齊裝入瓶口。走到街頭飯鋪裡吃了茶,用了點心。往街上一看,果然逵路旁達,街巷周通,熙熙攘攘,好不熱鬧。有兩句話,說得遊子客況的苦境:雖然眼前有景,爭乃舉目無親。
譚紹聞原是省會住慣的人,見了這個轟鬧,也還不甚在意。
遊了一會,轉回店裡,悶坐到日夕,到了周小川行裡,問母舅的訊息。火頭笑道:“且耐心等兩個月兒,此時不曾到半路里。”少不得仍回鼎興店中。到晚,仍此寒床冷鋪,又過了一夜。
若說紹聞此時既尋不著母舅,幸而腰中尚有盤纏,若央周小川覓個頭口,依舊回到開封,還可以不誤宗師考試。只因年輕,不更事體,看著回來愈增羞恥,又圖混過一時,只是在亳州憨等。先二日還往街頭走走,走的多了,亦覺沒趣。窮極無聊,在店中結識了弄把戲的滄州孫海仙。這孫海仙說了些江湖本領,不耕而食,不織而衣,邀遊海內,藝不壓身。譚紹聞心為少動,遂要學那“仙人種瓜”“神女摘豆”“手巾變鬼”“襪帶變蛇”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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