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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羞愧。
突然,我想到了什麼。有時對一些人來說,有比死更可怕的事,例如羞恥。他是個牧師。就算不是自然死亡也無所謂。如果家屬想隱瞞死因的話,那麼就會想辦法制造出自然死亡的假象。
我們的行動是隨慾望而決定的,而慾望是有指向性的。就像《Master of Puppets》的歌唱的那樣:如果知道一個人的慾望和害怕的事情,那麼要操縱他並不難。
想到這之後我就文思泉湧,下筆有如江流一瀉千里。我坐在電腦前飛快地敲鍵盤。沒有時間了。就算是為了擺脫這令人厭煩的公寓,我也要快點把小說寫完。
這是個非常簡單的故事:
牧師在尋訪中聽一位新信徒講了個笑話,說一個男子為躲避通姦時突然出現的丈夫,竟然爬到了懸在窗外的空調室外機上。牧師說這個笑話有違道德,因而責備了這個新信徒,但大家都笑了。剩下的就和依次倒下的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天,牧師和一名姘婦定了房間,突然姘婦的丈夫接到了一個告密電話,丈夫就懷著疑心,敲開了他們通姦的旅館的門。牧師一時間舉足無措,他突然想起了這個故事。對他而言,吊在半空中的危險和名譽相比,根本不算什麼。窗外只有一個生鏽的空調室外機,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但這個故事的結尾和牧師聽過的那個笑話有點不同。就算他有銅牆鐵壁般的信仰,也不敵11層下的水泥地堅硬。主治醫生為了牧師的名譽,在診斷書上寫了過勞死。這真是名副其實,懸在11層高的室外機上,對誰來說都是過勞的,尤其是固定空調室外機的角鐵還鏽跡斑斑,不那麼牢固。
Master of Puppets(木偶操縱者)(5)
一個月後我再見到他,他把我要換洗的衣服都買來了。我說想回家休息,我磨著他能不能把我送回家,錢什麼的都沒有關係。他說我只要再寫一篇就可以休息兩個月左右,他想說服我,但我已經不會被這樣的話所騙了,他也很清楚這一點。他接著說上次的文章他們很滿意,然後給我開出了上次兩倍數額的支票。
我可以感覺到我接過支票的手在抖。我還能有什麼抱怨呢。他給了我一個在沙龍里做過的慈祥的微笑,我也跟著笑了。我突然又忍不住感到自卑,但又一想;清高的生活能給我們什麼呢?
雖然去不了首爾,但我去了趟春川。我走在散發著臭水溝味的街上,感受到了我在空空的公寓裡被鍛煉出來的尖銳而純粹的激情。在衚衕裡瞎轉悠時,我發現軍人尤其多,他們的眼睛充血,軍鞋鞋帶開了,上衣的軍裝胡亂系在褲子外面。窗戶那邊還能看見許多張臉,紅色的燈光照在他們的臉上。遠處傳來了京春線火車的汽笛聲。我把臉埋在胸前,像流行歌曲的歌詞裡唱的那樣哭了起來,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哭。
最後一篇小說的人物和前面兩篇都不同。他是個太容易的目標了。對他來說,任何能阻礙死亡的障礙都沒有。他只能那樣死掉,因為他差勁到無話可說。不過我有點奇怪,他是一個60多歲的農民,一個微不足道的老人,他每年回一趟村子,是個寒磣的男人。
他有許多成人病的初期徵兆,每天抽兩盒煙,喝三瓶燒酒是他生活的唯一樂趣。他的健康狀況也一團糟。讓他死並不是什麼問題。我怎麼想都覺得主人公沒有殺他的理由。
之前兩本小說的犧牲者都和某些人在利害關係上糾纏不清,道德上也有問題。因此他們的死亡都有充分的令人信服的理由。但這個男人什麼也沒有。他的家就是新村運動時建的水泥石板瓦的房屋,現在都已經倒了一半了。有段時間他說要養家禽,就欠了農協一點債,他的全部財產就是15頭豬。
世上會有誰要殺這麼寒磣的人呢?要殺人必然有相應的物件,因此僱兇殺人的多是富豪。要殺這個只有15頭豬的農民,理由到底是什麼呢?我怎麼想都想不明白。我突然覺得這又是企劃組的新考驗,他們在測試我,用這樣的人物到底能寫出多有趣的小說。
我重新構思了一下這個農民的生活。他為什麼自己一個人生活?那意味著對他來說有某個人是不可回憶的,我又仔仔細細看他的記錄,越南映入了我的眼簾。他一定在那裡惹下了禍事,過去犯下的罪最終不會放過我們,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我構思了一個故事:
這個農夫在越南犯下了許多不可想象的殘忍罪行,倖存者只有一個少年。農夫以為所有人都死了,就回到家鄉重新開始。而那一邊,少年過著悽慘的生活,但他死也不會忘記那個把自己的生活推向地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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