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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壓力,可有了另其所外的讓我更為窒息的壓力與心跳。她姓張。那個胖胖的城裡女孩,似乎是父母與革命有些什麼聯絡,工作從都市洛陽,調到了我們村街上的一個商業批發部門。因此,她成為我命運中的第一個偶然,一個幸運;一段至今令我無法忘記的啟迪與感激。
她學習很好,每週測驗考試,都是九十幾分,這不僅證明著她和我學習上的差距,也還證明著一種久遠的存在,即:與史而存的城鄉差別;證明著她在課桌上畫的那條中軸鉛線,不僅合法,而且合理;不僅合理,而且深意。我不知道我是否是為了她開始了用功學習,還是為了一個鄉下男孩的自尊和城鄉之間留給鄉村的那點兒可憐的尊嚴,而在學習上開始了一種暗自、暗自的努力。我們的老師,她漂亮,高瘦,稍有肌黃。而且,越來越黃。同學們都說她有肝炎,並且還會傳染。說只要和她距離近一些,只要你把她撥出的氣息吸進自己肚裡去,那病也就一定生生地傳染於你了。同學們還盛說,屢次看見她在屋裡熬中藥,還吃了白色的藥片什麼的。
教室裡分坐在第一排的同學們,在她上課時,常有躲著她坐到後排的。可是我卻不。我喜歡坐在最前排,坐在她的鼻子下,抬頭看著她那泛黃、卻仍然漂亮的瓜式臉蛋,聽她講語文、道算術,說她在城裡師範讀書時的一些新新和鮮鮮。喜歡不越楚河漢界,不說一句話兒,坐在洋娃娃的身邊。為了暗趕那洋娃娃的學習,縮短我和她的城鄉差距,我不僅整日端坐在有病的老師面前,還敢拿著作業,到老師屋裡面對面地問些問題。
我也看見了老師吃藥。確實是白色的西藥片。
老師問我,你不怕傳染?
我大搖頭。
老師笑著拿手在我頭上摸了很久。許多年後看印度電影《流浪者》時,有位勇敢的少年,因為勇敢,被漂亮的女主人翁突然吻了一下臉蛋。女主人翁翩翩躚躚地步走之後,那少年回味無窮地在摸著被人家吻過的臉蛋那一細節,總是讓我想到我處在那個年代被漂亮的女老師撫頂的那一感覺。正是這一撫頂,讓我的學習好將起來。讓我在期中考試時,洋娃娃似的女同桌,語文、算術平均94分,全班第一。而我,均為93分,名列第二。
這個分數,高於二姐。相比我的同桌,只還有一分之差。
僅就一分之差。
原來,學習並非一件難事。我感到和她這一分之差,是如此之近,彷彿僅有一層窗紙的距離。我以為,在學習上超越於她,成為班裡第一或年級第一,其實如同抬頭向東,指日可待。說句實在話,那一年的暑假,我過得索然寡味,毫無意義,似乎度日如年,盼望開學坐在她的身邊,認真聽女老師授課說事,是那樣的急迫要緊。盼望著一場新的考試,就像等待著一場如意的婚姻。
1 小學(3)
可是,到了終於開學那天,我的女性老師,卻已經不再是我的老師。
她調走了。
聽說是嫁了人。嫁到了城裡。好像丈夫還是縣裡赫赫的幹部。好在,女同學還在,還是我的同桌。開學時,她還偷偷送給我一個紅皮筆記本。那本子是那個年代我的一次珍藏和記憶,是我對那個時代和城鄉溝壑認識過早的一個開始和練習,還是我決心在下次考試之時,希望超越於她的一份明確和鼓勵。我依依然然地努力學習,依依然然地按時完成作業,依依然然著我的幼稚和純淨。凡是新任班主任交代的,我都會加倍地用功努力,連那時語文課中增入的學習毛主席語錄的附加課程,老師要求同學們讀一讀,我都會努力背一背;老師要求同學們背一背,我會背寫三遍或五遍。
新的老師,男性,中年,質樸,鄉村人。把他和我那嫁人的老師相比較,除了性別,還有一樣不同的,就是他要求學生學習,決不相仿女老師,總是要進行測驗和考試。而我在那時等待著考試,就像站在起跑線等待起跑的一個運動員,已經弓了身子,曲下雙腿,只等那一聲發令的槍響,就可箭樣射出去追趕我的對手了,去爭取屬於我的第一了。我的對手,不是我的二姐,而是我的同桌女孩。她渾圓,洋氣,潔淨,嫩白,說話時甜聲細語,準準確確,沒有我們鄉下孩子的滿口方言,拖泥帶水,也沒有我們鄉下孩子在穿戴上的邋邋遢遢,破破爛爛。她的滿口,都是整齊細潤的白牙,整日的渾身,都是穿著乾乾淨淨,洋洋氣氣,似乎是城裡人才能穿戴的衣衣飾飾。
和她,我們彼此只還有一分之差。
僅就一分之差。
為這一分的超越,我用了整整一個學期的努力。
終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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