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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凱馬上賭咒發誓。他說,皇上是我們共同侍奉的曠代聖主!救護之責,不是你一個人才有的,我還在這裡!你要我做啥,請直言!
譚嗣同說,榮祿的密謀,主要是想借天津閱兵控制全域性,閣下和董福祥、聶士成三軍,雖然都受榮祿節制,但要借重你們的兵力成事。只是董、聶二人不足道,“天下健者,唯有足下,若變起,足下以一軍敵彼二軍,保護聖主,復大計,清君側,肅宮廷,指揮若定,不世之業也”。
平心而論,譚嗣同的這個認識,對事勢的輕重分佈看得相當深透,而最為關節的樞紐,是對袁世凱本人的認識,卻完全看走了眼,而他自己似渾然不覺。也許,林旭的意見更為可行,不過也屬臨時抱佛腳,雖然密集地搜尋可依託的強人,但究其實質,卻是“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的無奈。
袁世凱接話道,假如皇上借閱兵的時候,疾馳走避到我的部隊中,“傳號令以誅奸賊,則僕必能隨君子之後,竭死力以補救”。譚嗣同說,但是榮祿對你素來不錯,你怎能做到突然翻臉?袁世凱笑而不答。
其實呢,以前有某大臣建議增加袁世凱的兵員,讓他訓練更多的精銳部隊。但是榮祿馬上反駁,漢人不能給予太多的兵權,運用漢人,只是籠絡他們罷了(“漢人未可假大兵權,蓋向來不過籠絡耳!”)!
榮祿的陰險巧詐,實際上袁世凱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是袁世凱天生一流演員的料。檢驗他對譚嗣同所說,邏輯清晰,富於針對性,技術手段的措置不無道理。不要以為這些都屬空話,或者搪塞,假如改良派有特殊方法控其致命要穴,則其必按既定路線行之,那麼成事業大有勝算之把握。
譚嗣同果然一腔率真,他還替袁大頭擔心。他說,榮祿確實是王莽、曹操之類的絕世之才,蓋世之奸雄,你要慎之又慎啊。
袁世凱演戲的感覺這時候上來了,彷彿進入角色不能自拔,全然沉浸到角色的情緒世界裡面。他把眼睛猛地一睜,低聲吼道,“若皇上在僕營,則誅榮祿如殺一狗耳!”
袁世凱的火氣上來了,反正他絕對有把握的是,譚嗣同和他的談話,絕對不可能由譚氏洩露給榮祿。他倆又商議了很多細節。袁世凱看看戲將演完,說道,現在事機已經非常危急,槍火彈藥都在榮賊之手,現在我們的事已經說定,不需再囉唆,我要趕緊趕回去,不然麻煩了。
兩三天後,因為袁世凱的告密,政變發生了,改良派措手不及。譚嗣同嘆道,我已毫無辦法,唯有等死了。實際上,他還在憂心康、梁等人的安全,設法為他們尋找逃逸的渠道。
1899年9月23日,他和梁啟超訪問了李提摩太。22、23日,譚嗣同和江湖豪客大刀王五密謀,想把光緒帝從宮中劫持出來,但是榮祿的武衛軍已經重重保衛,冥思苦想,實在無從下手。
路徑與方針的偏頗歧出
袁世凱回到天津,是如何一種表現呢?據長期做他幕僚的張一麐先生說,但見督署府轅已是衛兵密集警衛。本來他放豪言說,殺榮祿就像殺一條狗!這時這個超級演員馬上自己就變成了一條狗,“袁乃跪地求榮為做主。榮曰,吾已奉懿旨入京,此座即屬君。”一塊石頭落地,直隸總督以此種方式到手。真是丟了芝麻,撿來西瓜。於是他起身,將榮祿送上車。臨別,袁大頭不忘表白,現在這個事,皇上處於危險境地,如果皇上有不測,我袁世凱也不活了!(“如皇上有他,世凱以死繼之。”)
畢竟皇上是正塑,這個表白無傷大雅。車行之前榮祿答道,皇上安全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其他大小臣子就難保了。他亮了這個底牌,袁大頭心中更有底了。
袁世凱逢人說人話,逢鬼說鬼話,終其一生,是個見風使舵的三流小人。
甲午戰前他是主戰派,戰後他揣摩當局的心理,立馬轉為主和。
袁世凱早年胡天胡地,不喜歡讀書,而好談兵打仗。當時吳長慶在山東做提督,他投效其麾下,由吳氏的幕僚張謇當他的老師教他文化。
1882年,朝鮮兵變時,袁世凱隨吳長慶部入朝,恢復李熙的帝位。袁世凱因功官升五品,他遂覺軍功比科舉更容易來事,從此著眼這方面的發展。
數年後,吳長慶率一部回國,袁氏留下,協助新來的提督吳兆有。這時袁世凱開始向李鴻章打吳長慶的小報告,李、袁關係由此不斷拉近。此時他為“欽差大臣會辦輔鮮防務勞務處”,他把這個銜頭用到極致。他拿大把錢財回國賄賂各地官僚,包括李鴻章幕僚張佩綸。因為大把撒錢,他譽滿京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