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頁)
在右臂,霎時追出醫館大門縱步趕上,一出手便抓上陳焉右臂!
手指準確地逮住了陳焉的衣袂。然而也只有衣袂。
抓下去之時,五指居然空空往下一陷,只覺掌心一陣涼風竄過,薄薄的細麻布瞬間已攥入手中。五指合攏,唯有一段輕飄飄的衣袖。
謝皖回的心口似乎也往下一陷,愣了。
陳焉驚惶失措地回了頭。謝皖回睜大眼睛盯著手中絞在一處的空袖子,顫了一下,倏地抬頭看他,陳焉瞬間便將他臉上明顯的驚訝看得一清二楚。他心愈沉愈深,胸口悶痛。誰願意靠近一個殘疾,沾上晦氣。他神情微微蒼白,動了動肩頭,袖袂上的手紋絲不動。遲疑之間,陳焉怯生生地抬起左手,捻在謝皖回扯住的地方上端,半晌才試著抽了一角出來,見對方猶在怔然,他才慢慢碰上那幾根冰涼的指頭,極輕極謹慎地掰開,將衣袖從他手中一點點拉回。
謝皖回的手仍僵在半空中。陳焉不能言語,只深深再朝他低身還禮,有點難堪地捂著斷臂之處,默不作聲走回自己屋前,眼睛不敢再看依然立在原處的人,悄然掩了門。
【南柯巷】?
立夏過了一月有餘,聿京的天漸漸打不著晴字的邊兒了。
雨水如閨閣女兒犯的愁,無端端一場疊著一場,卻無半分春日裡的溫柔繾綣,來去魯莽。屋簷排開好幾茬銅錢大的水花,一響即滅,留白之後皆不見了蹤影,平添幾許急躁,敲在瓦殼子上密密地叫人心慌。
陳焉駐在廂房門畔,呆呆望著院子內浮著的一層淺水,心坎似有瓦上雨花,時閃時滅。
最怕陰溼天氣。右臂之患非但不消,反而鐵了心要盤根生枝,不分晝夜發作。肩胛下一大片盡是鈍痛,痛極而痺,時常做著活兒便驚覺一身冷汗溼透。他只得燒了滾水敷傷祛痛,卻也不過權宜之策。
偏偏禍不單行。
月初時,他巧遇一名僱船走貨的京商。一紙訂單份量頗重,四十五套鏡匣妝奩,茱萸鳳蝶的花樣,綰紅漆底,月底三十那日於阜蘇江上船發貨,片刻也遲緩不得。
這本是樁好買賣,可雨色並不消停,天井積水,他沒法在院子裡擱置工料,只得挪開地方到屋內做。好容易到了二十五,木奩悉數拋光磨平,他欣喜非常,從一家漆店購來幾斤綰紅清漆,用心將匣身細細漆了一遍。怎知那漆上了木料,不但泛白失光,且久久不幹,更逢連天大雨,他心急如焚地等足五日,仍不見半絲起色,雖曾生起炭火試著烘烤,漆面卻又會著色不均,十分難看。交不了貨,那京商自然大為惱火,非但拒付工錢,延誤送貨的損失還要計在陳焉身上。
他本來一心等著那筆錢繳了這個月的租金,不料反要貼錢與人。他一時之間怎能湊足二十兩銀子,那人索賠未遂,揚言過幾日還要再來,而薛四每個月頭也會準時過來收租。他心知自己無力償還,本抱著一線希望去找那家漆店理論,看店的夥計卻推說東家出了遠門,恕不接待,若他威嚇強逼,便要一迭聲告官。陳焉聽見“官府”兩字,眉頭一黯,默然離去。
明日便是限期。
他一早起來,丟了魂兒似地在門前時坐時站,腦中空蕩蕩沒個著落,只木訥地望著一地雨點扎破水窪,心口堵得厲害。
良久,目光再次看向案几。案上擺著一段狹長布卷,擱置已有多時,桌下的玄漆木櫝仍是開啟時的模樣,葛布大敞,似乎在等他隨時斷了念頭放那布捲回去。有好幾次,人已走到案前,可伸出的手究竟沒能拿起。
陳焉緊閉雙眼,嘆口氣。他終於慢慢走回去,揣了布包入懷,手指在粗糙的麻布上從頭至尾撫摩一遍,指尖打顫,極用力地攥了一下。他低著眼,打傘出門。
雨過晌午時,逐漸變弱,申時已然放出一角晴空來。
南柯巷的垂髫小童喜之不盡,悉數湧出家門,在巷子內踢水窪子戲耍。陳焉回來的時候,他們幾乎把整條巷的大小水窪都蹬了一遍。他看著歡快的孩童,微微笑了笑,一線輕薄的陽光照過他眼角的疲倦,在無人的牆角處,他沒聲沒息伸手在那兒抹了一下。
仍是出門時的模樣。唯獨沒了那布卷,多了個布袋。
他一直低頭往自家默默走,路過回春草堂門前,一群婦人呼天搶地的啼哭聲勢浩大,惹得他不免抬頭看,只見七八個民婦圍著一個躺在連榻上的老頭大哭不止,捶胸頓足,大有尋死覓活之意,一面抹淚,一面大嚎:“老爺!老爺您要是死了我們可怎麼活呀!天哪,讓我也死了吧!”
這時,一旁正替老頭把脈的謝皖回終於眉心一跳,一掌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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