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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季節又來了,該說的話沒有人說,該笑開花的時候沒有人笑。�將灌過水的田盤得像鏡子似的男人,終於有空坐在田頭,一手掇著一把大茶壺,一手拿著一尺多長的煙桿,看著女人們彎彎的腰,蜻蜓點水一樣將秧苗插下去。被孝衣包裹多日的女人,一點也不猶豫地將自己脫得半光。沒有了粗針大線縫成的孝衣,女人一個比一個動人,宛若蛻完最後一次皮的大蠶,屁股向上頂著了天,胸脯朝下挨著了地,中間一段被風吹得時隱時現的細腰,讓男人看清了也像沒看清。除了自己的妻子,男人還看別人的妻子。一年一度,只有這個季節,女人才不會計較男人的話。段三國家的田不多。幾天不見,他那雙胞胎女兒絲絲和線線就豐滿了許多,段三國的妻子領著她倆站在被富人家的大田大地擠得彎彎曲曲的一小塊水田裡,手裡的秧把子還沒解開,那塊水田就像要收穫了一樣,勾住遠近不同的各處男人的目光。三個女人一片花。線線不胖,卻也不瘦。金銀花一樣的腰最愛惹露水,沒有風也會晃晃悠悠。順著細腰高高翹著的屁股彷彿一朵開了瓣的桃花。絲絲不瘦,卻也不胖,身子正中那一段早早地長成了要開還沒開的牽牛花。說不上最耀眼的是哪一處,無論有意無意,它們都要攪得四周都是眼睛風,就像開在路邊的一樹月季,滿天星一樣的許多花兒,都是為了烘托開得最高的那一朵。傍著兩個女兒,段三國的妻子越發顯得胖墩墩的,男人胖了都沒腰,何況女人。插秧的情形卻能生出新奇。只要能插秧,石磙也會變出腰來。為了插秧,段三國的妻子用石榴花另做的一副腰,渾圓而結實,怎樣看也不比絲絲和線線遜色。這麼肥大的屁股應該專生兒子,為何只生兩個女兒哩!看了個夠的男人,像喜歡牡丹一樣喜歡它。
�段三國當鎮長也就一個月時間,一向讓人看不上眼的妻子女兒,全都光鮮起來。�段三國只看別人家的女人。他在田畈上走來走去,一會兒說這個女人臉不大,屁股卻像磨子,一會兒又說那個女人的身子長反了,別人是腰粗脖子細,她卻是腰細脖子粗。沒鬧暴動時,這些話都是常守義愛說的。常守義跟著獨立大隊去了別處,如果段三國不說,就沒有人說了。女人在田裡插秧,她們喜歡有男人在旁邊說笑。插秧時的女人沒有不可愛的。除了秧田裡的螞蟥,誰也看不見那總是讓人評說的臉。不好看的女人終於有機會和別的女人一樣惹人注目。藏起了眉眼,男人反而更容易感受女人身上各不相同的韻味。臨近中午,天上下起了陣雨。女人從田裡爬起來,躲到已經長滿綠葉的木梓樹下,還沒將淋得透溼的衣服整理好,隨風來隨風去的陣雨就停了。回到田裡的女人更讓男人看不夠。捱了雨淋的衣服貼在身上,映現出女人的肌膚。穿過雲層的陽光落在上面,所有與插秧密切相關的身段,隨著反跳的光澤一齊激盪起來。心安理得的男人越來越不安了,他們不約而同地開始盼著天黑,盼著收工,盼著家裡燒起一鍋熱氣騰騰的水,倒在洗澡的木盆裡,讓因為插了秧才敢指使男人為自己搓背揉腿的女人柔軟地坐在上面。段三國家的女人最早從秧田裡起來,陣雨淋溼的衣服早已幹了。段三國在前面走,後面跟著他的妻子,再往後,絲絲用手搭著線線的肩,線線用手挽著絲絲的腰,雖然也在往家裡走,四隻眼睛卻還留在秧田裡。趁著插完秧的興奮,段三國旁顧無人地說,他已經想好了,絲絲要嫁個好人家,線線要嫁個好男人。段三國這樣說話時,田畈上有名無名的花兒都在燦爛地開著。
聖天門口 三四(3)
�插秧的日子拖也拖不長。剛插下的秧苗是綠的,隔上一夜就黃了。捱過三五天,秧苗重歸嫩綠的那天夜裡,一聲重響低低地滾過天門口,像是約好了一樣,大家一齊鬆了口氣。自衛隊的人也覺得不必奇怪,一樣的勞作,一樣的春天,難道就不能做個相同的夢!天上起了陰雲,早上就該出來的太陽,直到中午才露了一下臉。�
就在這時,馬鷂子的臉色變了。
有人看見杭家廢墟上插著一大把燒剩的香頭。
被炮火燒焦的屋樑上,有一行刀刻的字:天殺馬鷂子!
�馬鷂子看到這些時,段三國就在他的身後:
“只顧插秧,忘了記日子,杭大爹滿七七了!”�
馬鷂子拔出手槍,將五個字打得滿地亂飛。�
聽到槍聲,正在用麥稈編著辮子的線線,從牆角那邊探過頭來:
“獨立大隊的人又沒來,你打什麼槍,返青的秧苗會被你嚇得不長了!”�
三根細麥稈線上線手裡舞成了一團花,怒氣衝衝的馬鷂子忽然溫軟下來,他將線線的手看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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