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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叫崖餘,是諸葛先生收養的門生之一。我娘說,諸葛要把你訓練成捕快,為民除害,除暴安良,昭雪冤獄的,對不對?哈!”
無情這回,一時不知點頭好,還是搖頭的好。
“你要當捕快,要不負諸葛所望,你就得要堅強。”女子說,“你知道一個衙捕最重要的是什麼?那就是堅強。為什麼?因為一個捕快看的慘事、壞事、可憐人、會比常人都多,他經歷的兇險、兇暴、卑鄙人,也一樣比普通老百姓多,如果他不夠堅定、不夠堅強,那麼,他就啥都不用做了,他自己也一早崩潰了,還當什麼替人仗義、出頭、除強扶弱的捕頭?他自己,就是弱者嘛!”
她說的頭頭是道。
無情聽的不住點頭。
她笑嘻嘻的又說:“你知道做一個捕快,最重要的是什麼?”
無情這次搖頭。
女子抿嘴一笑:“捕役的職責,就是要懷疑,要查證,要推斷,要偵察、要找資料,要尋罪證,要抓嫌犯,要問疑人,要打要殺要捉要拿要鎖要拷……甚至是猜要測要翻案要水落石出……但就是不能信。”
“你信佛,可以。你信神,可以。你信你自己,可以。但你如果要做一個好捕快,就是不能信,尤其不能信人……”女子說得很快,也完全沒有顧礙,可是聲音很小,似乎不想驚動宅裡的人,“——不可以信人,包括我……譬如我說我不會害你,你也別信,我說是這般說,但我可能一樣會害你的!不懷疑,只信人,你就不是個好捕役,也當不成好捕快!”
然後她偏著頭問無情:“你,聽懂了沒有?”
無情搖頭。
可是他不是沒聽懂。
他都聽進去了。
聽進心坎裡去了。
可是他不相信。
——他不信這女子會害他。
(不會的。)
第七章 只會搖頭的無情
他搖頭不是因為他聽不懂。
而是一種讚歎。
有時候,當你看到篇文章寫的太好的時候,一幅畫畫得太好的時候,一個故事太感動你的時候,一個英雄實在太偉大的時候……你反而不是點頭,而是搖頭太息的。
因為這是發自內心的讚歎。
無情現在就是這樣。
女子又“嗤”的一笑:“搖頭?我從看見你開始,就以為你只會搖頭。還好,你也點了幾次頭。”
無情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我……只會搖頭……?”
那女子嫣笑,“以後別傷心了。有機會,再給你吃東西。”
說著,窗櫺上忽然一空。
剩下滿院子陽光。
以及柳葉輕搖。
竹葉點翠。
那一剎間,無情的心也似乎忽然空了。
——隨著那陣香風,回不來了。
忽爾,半月弧形窗上,又陡現一張美靨:一張很狐很媚的美臉。
“我忘了告訴你,”她咬著下唇,說,“我也會吹笛子的。”
然後嘻的一笑,要轉身而去。
那一截雪玉也似的脖根,又半擰了過來,無情一急,叫道:
“你——是誰!?”
他說“你”字,許是拖得太長,說到“是誰”時,窗上的人兒,已然不見了。
離去了。
走了。
視窗空了。
——所謂視窗,不就是空的嗎?
可是,此際,無情的心,怎麼又似給掏空了的呢?
這天回到“一點堂”,無情一直微微笑著。
吃飯,他微微笑著。
讀書,他微微笑著。
練功,他微微笑著。
睡覺,他微微笑著。
就連睡著了之後,他也微微笑著。
——如果這一天,諸葛小花在,問他到底練了什麼功?讀了什麼書?吃了什麼菜?他一定為之瞠目,張口結舌,無辭以對。
因為那一天,他一直沒有回來。
他還在後院。
柳旁。
槐下。
窗前。
他沒有回來。
也不想回來。
就算是睡著了之後,他做的夢,也夢到自己還在那兒,沒有回來。
也不願醒來。
第二天,他還是去了後院。
風涼。
柳搖。
陽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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