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3/4 頁)
題目,大家就立刻在自己桌上所放著的那塊小石板上,用石筆滴滴答答地算著。不一會兒,他老先生手上拿著一個記分數的小簿子,走過一個一個的桌旁,看見你的石板上的答數是對的,他在小簿上記一個記號;看見你的石板上的答數不對,他在小簿上另記一個記號。我愈是著急,他跑到我的桌旁似乎也愈快!我的答數對的少而錯的多,那是不消說的。如我存心拆拆爛汙,那也可以處之泰然,但是我卻很認真,所以心裡格外的難過,每遇著上算學課,簡直是好像上斷頭臺!當時如有什麼職業指導的先生,我這樣的情形,一定可供給他一種研究的材料,至少可以勸我不必準備做什麼工程師了。但是當時沒有人顧問到這件事情,我自己也在糊里糊塗中過日子。小學畢業的時候,我的算學考得不好,但是總平均仍算是最多,在名次上仍佔著便宜。剛升到中院後,師友們都把我當做成績優異的學生,只有我自己知道在實際上是不行的。
但是大家既把我誤看做成績優異的學生,我為著虛榮心所推動,也就勉為其難,拼命用功,什麼代數哪,幾何哪,我都勉強地學習,考的成績居然很好,大考的結果仍僥倖得到最前的名次,但是我心裡對這些課目,實在感覺不到一點興趣。這時候我的弟弟也在同一學校裡求學,我們住在一個房間裡。我看他做算學題的時候,無論怎樣難的題目,在幾分鐘內就很順手地得到正確的答數;我總是想了好些時候才勉強得到,心裡有著說不出的煩悶。我把這些題目勉強做好之後,便趕緊把課本擱在一邊,希望和它永別,留出時間來看我自己所要看的書。這樣看來,一個人在學校裡表面上的成績,以及較高的名次,都是靠不住的,惟一的要點是你對於你所學的是否心裡真正覺得喜歡?是否真有濃厚的興趣和特殊的機敏?這隻有你自己知道,旁人總是隔膜的。
我進了中院以後,仍常常在夜裡跑到附屬小學沈永癯先生那裡去請教。他的書櫥裡有著全份的《新民叢報》,我幾本幾本地借出來看,簡直看入了迷。我始終覺得梁任公先生一生最有吸引力的文章要算是這個時代了。他的文章的激昂慷慨,淋漓痛快,對於當前政治的深刻的評判,對於當前實際問題的明銳的建議,在他的那枝帶著情感的筆端奔騰澎湃著,往往令人非終篇不能釋卷。我所苦的是在夜裡不得不自修校課,尤其討厭的是做算學題目;我一面埋頭苦算,一面我的心卻常常要轉到新借來放在桌旁的那幾本《新民叢報》!夜裡十點鐘照章要熄燈睡覺,我偷點著洋蠟燭在帳裡偷看,往往看到兩三點鐘才勉強吹熄燭光睡去。睡後還做夢看見義大利三傑和羅蘭夫人!(這些都是梁任公在《新民叢報》裡所發表的有聲有色的傳記。)這樣準備做工程師,當然是很少希望的了!
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3�大聲疾呼的國文課
當時我進的中學還是四年制。這中學是附屬於南洋公學的,叫做中院。大學部叫做上院,分土木和電機兩科。(當時南洋公學雖已改稱為交通部工業專門學校,但大家在口頭上還是叫南洋公學。)中院畢業的可免考直接升入上院。南洋公學既注重工科,所以它的附屬中學對於理、化、算學等科目特別注重。算學是我的老對頭,在小學時代就已經和它短兵相接過,但是在中學裡對於什麼代數、幾何、解析幾何、高等代數等等,都還可以對付得來,因為被“向上爬”的心理推動著,硬著頭皮幹。在表面上看來,師友們還以為我的成績很好,實際上我自己已深知道是“外強中乾”了。
但是南洋公學有個特點,卻於我很有利。這個學校雖注重工科,但因為校長是唐蔚芝先生(中院僅有主任,校長也由他兼),積極提倡研究國文,造成風氣,大家對於這個科目也很重視。同時關於英文方面,當時除聖約翰大學外,南洋公學的資格算是最老,對於英文這個科目也是很重視的。前者替我的國文寫作的能力打了一點基礎;後者替我的外國文的工具打了一點基礎。倘若不是這樣,只許我一天到晚在XYZ裡面翻筋斗,後來要改行便很困難的了。但是這卻不是由於我的自覺的選擇,只是偶然的湊合。在這種地方,我們便感覺到職業指導對於青年是有著怎樣重要的意義。
當然,自己對於所喜歡的知識加以努力的研究,多少都是有進步的,但是環境的影響也很大。因為唐先生既注意學生的國文程度和學習,蹩腳的國文教員便不敢濫竽其間,對於教材及教法方面都不能不加以相當的注意。同時國文較好的學生,由比較而得到師友的重視和直接間接的鼓勵,這種種對於研究的興趣都是有著相當的關係的。
我們最感覺有趣味和敬重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