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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著這個家族的歷史方向發生了根本性的逆轉。
也許陸相武的感覺真的是對的:的確有一種東西,決定了所有這些事情的必然發生。
39。陽光下
侍衛馮坤用重金買通了三十四師守衛北城門的一個連長,這位連長如期站到了北城門哨位上,等著一輛馬車的到來。這是靖州大戶人家專門用於乘行的帶車篷的馬車,是身份的象徵。平時,這種車輛也較少接受檢查。那位得了意外之財的連長完全相信裡面坐著的是和商子舟有殺父之仇的商人,為了向著名的民團副團總馮坤證明他的辦事能力,故意喝止了兩個執勤士兵開啟車廂的企圖,揮舞著手裡的一張白紙說:“這是陸師長特批的,放行!”
士兵退後,看著兩輛馬車和騎在一匹深棕色蒙古馬上的馮坤從容不迫從眼前走過去,就像草芥小民看著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從眼前經過一樣,嚥著唾沫,竭力記住任何能夠述說的細節,以便於在別人面前炫耀。
馮坤的心提到嗓子眼兒,矜持地向連長點頭致意。連長榮幸地摘下帽子向他揮舞——就像揮舞著將在三個小時以後與軀體斷離的頭顱。馮坤繼續矜持,腰身直板,絕對像一個標準的軍人。
馬車一旦脫離連長的視野,就瘋了一樣在沙漠公路上疾馳起來,一個多小時以後到達天龍寨。
毫無疑問,井雲飛被陸相武算計了。如果說這是一個陰謀,對這個陰謀已經遠遠不能夠用“卑鄙”兩個字來評價,這是屠戮,是對友誼、善良和人性中最美好的東西的屠戮。
井雲飛剛一下車,就讓馮坤把天龍寨民團的首領召集到老宅,商量對策。
老宅在天龍寨最高處,是一片青灰色的瓦房。這些瓦房是依著山勢修建的,因此內部結構極為複雜,遠遠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座城堡。只是在城堡的四周,才是佃農和手工藝工人的住所,有的是窯洞,但大部分是房屋,這一點和靖州其他地方大相徑庭。這種建築風格非常有可能是因為受到了井觀瀾興趣的影響,他作為龍翔來到這裡的官員,對龍翔青磚青瓦的四合院總是懷有一種惦念。即使在天龍寨的其他村落,也受到這種建築樣式的影響,大部分建築的是瓦屋。
有一年我到靖州採訪,曾經到天龍寨去看那個著名的“土圍子”,我看到一堆堆青灰色的瓦礫,我用想象力把這些瓦礫還原到光禿禿的山上,彷彿看到了大土匪井雲飛那個風格獨特的莊園,就像置身於山西的“王家大院”那樣,不禁發出同樣的感嘆——我們這個民族優秀的建築遺產總是和我們不齒的人聯絡在一起,真的是讓人悵然啊!
會議是在老宅底下的一個宅院裡召開的,這個宅院是老宅錯綜複雜的建築群的一部分,這裡有一個擺放了很多楠木桌椅的正廳。很多人是第一次走進這裡,顯得有幾分拘束,謹慎地看這裡,看那裡,用手撫摸著座椅的光滑扶手。
這次,井雲飛不再發表意見,他一直穩定地坐在主位的太師椅上,好像很有興致地看這個人,看那個人,一言不發,非常專注地聽馮坤的意見,只是到了會議最後,他才站起來,用一個老年人的疲憊嗓音對大家說:“事情成了這樣,全怪我。希望大家盡力。”
坐在正廳裡的都是曾經得到過井雲飛恩澤、透過輾轉渠道歸附到井雲飛身邊的人,用我們習慣的說法,是一些死心塌地的亡命之徒,所以,井雲飛短短几個字要表達的情感意味和對未來局面的期望,他們都深刻地領悟到了。一種戰鬥到最後的激情開始在這些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心中盪漾。
有人建議安排護送團總先行向西北轉移,馮坤也支援這個建議,但是,井雲飛緩慢地搖著手,堅定地拒絕了——不僅僅出於信義,更重要的是出於情勢,井雲飛非常清楚:如果他此時往北,必定遭遇劉志丹的陝北紅軍,七十九師目前正在向甘肅潰逃。
井雲飛留給大家最後的話語是 :“是死是活,我都和弟兄們在一起。”
散會以後,三匹快馬就向南川去了,試圖把在那裡聚集的民團全部調到天龍寨,或者在這裡固守,或者從這裡向西北撤離,總之,南川的民團能不能夠儘快向天龍寨收縮,關乎生死。
天龍寨也開始了緊急佈防,幾乎所有人都被動員了起來。
40。“帶好我的兒子!”(1)
疲憊不堪的井雲飛回到玉蘭和紹平身邊的時候,太陽已經開始落山了。東方的大地上升騰起巨大的黑暗,籠罩了山川土地和遠遠近近的村落。靖州方向,不知道是區域性的天光還是城市的燈光,在巨大的黑暗中拓出一小團空間,呈現出一種橙紅的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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