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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聖壇的諸葛亮(1)
三國曆史以其特殊的魅力素為國人所喜愛。歷年來,無論是通俗性的三國史話,抑或研究型的三國論著,都有相當數量的出版物。尤其是最近,易中天先生的《品三國》問世以後,更是引發了轟動效應。一時間,神州大地似乎出現了一股“三國熱”。巧合的是,應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之約,我的一部三國書稿也在近期出版。也許有人會認為,我是在趕時尚,迎潮流,其實非也。
首先,拙著並非急就章,而是我十餘年來對三國史潛心研究的成果,大致由近二十篇發表在眾多核心學術期刊上的論文組成。其次,我研究三國的方法、“路數”不僅與易中天先生的通俗性“講史”大相徑庭,迥然不同,甚至與傳統的三國史學術研究也大異其趣。
為了使讀者能開宗明義,故我在緒言中對本書的各個專題作一介紹。
眾所周知,諸葛亮是中國歷史上一位家喻戶曉的人物。經過歷朝歷代的頌揚,特別是小說《三國演義》的渲染,其足智多謀而“近妖”(魯迅語),其忠於漢室之高風亮節,以及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諸葛亮的人格魅力和道德風範更是被歷代統治者以及普通民眾抬到了“崑崙”般的高度。
然而,我透過多年對三國史,特別是對諸葛亮的研究,深切地感到後人對諸葛亮的評價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歷史的真實性,諸葛亮被後人大大地神化、聖化了。
近年來,我相繼在《文史哲》、《史學集刊》、《東嶽論叢》、《探索與爭鳴》上發表了多篇評價、論述諸葛亮的論文,其中的觀點確實是突破傳統,發人之所未發的。例如在《諸葛亮忠於蜀漢說再認識》(載《文史哲》2004年第5期)一文中,我對諸葛亮的忠君思想提出了與以往截然不同的見解。我認為諸葛亮是個權力慾望很強的人,其秉政時,廢黜李嚴,打擊魏延,將蜀漢軍政大權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裡。他不僅大權獨攬,且以“太上皇”自居,將後主劉禪置於股掌之中。諸葛亮竭盡全力進行北伐,其目的並非為了“興復漢室”,而是冀圖透過北伐來樹立絕對權威,晉爵封王,實現劉備白帝託孤時許諾的“君可自取”。諸葛亮曾言:“若滅魏斬(曹)睿,帝還故居,與諸子並升,雖十命可受,況於九(錫)邪。”這番話實可視做諸葛亮心中隱私的真情流露。(注:九錫是權臣奪取皇位的工具,自王莽迄五代十國,權臣篡位,必先受九錫,然後皇袍加身,此為改朝換代的慣例。)
漢魏之際,五德終始說盛行,皇權衰落到極點,君臣名分的綱常倫理亦遭到嚴重破壞,這就給權臣受九錫與禪代鼎革提供了政治土壤與輿論導向。諸葛亮遭逢亂世,幸遇明主,初必竭盡全力酬答先主劉備的知遇之恩。然“後主時,諸葛亮功德蓋世”,又掌握了蜀漢的全部軍政大權,劉禪昏庸無能,諸葛亮是否能心甘情願地輔佐幼主,就很值得懷疑。“天下鹹知漢祚已盡”,“天厭漢德久矣”,這是大勢所趨,是歷史發展之必然,誰也阻擋不了。在此背景之下,一旦時機成熟,諸葛亮效仿“漢魏故事”,在蜀中築起受禪臺亦不無可能。當然,“諸葛一生唯謹慎”,在功業未建的情況下,他斷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輕舉妄動。可以試想一下,倘若北伐成功,漢室“光復”,諸葛亮本人,抑或其子孫極有可能憑藉蓋世之功,實現易代更祚,登上帝位。
我在《論諸葛亮從政心理與丞相之路》(載《史學集刊》2004年第4期)中指出:諸葛亮投奔劉備,看中的正是劉備在軍事實力和人力資源上的“一窮二白”,而不是為了擁劉反曹。由於關羽的驕橫跋扈,成了諸葛亮攫取權力道路上的最大障礙,因而他對兵敗麥城的關羽不以一卒相救,最終導致關羽丟失荊州,身首異處。諸葛亮又巧妙地運用權術,分割了法正的部分權力。經過十多年的苦心經營,諸葛亮才登上了他夢寐以求的丞相之位。
拙文發表後,《北京科技報》記者張星海先生為了吸引讀者,將我的《論諸葛亮從政心理與丞相之路》一文易名為《諸葛亮借刀殺關羽》,百度、新浪等網路媒體以及眾多刊物紛紛轉載。此後,山東電視臺“放言天下”欄目邀請專家對此作了兩次專題討論,並對我進行了採訪。由於網路等媒體的傳播,有關諸葛亮的討論引起廣大三國史愛好者的濃厚興趣,有大量讀者在網上發帖與我商榷、探討,有些學者則撰文提出了質疑。為了將討論進一步引向深入,我又相繼在《探索與爭鳴》上發表了《二論諸葛亮借刀殺關羽》、《三論蜀假吳人之手除關羽——兼與盛巽昌研究員商榷》、《為蜀漢名將魏延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