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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博士是最低的,在學校裡念得最辛苦。在一百里地某一個塔尖,畫一個圓心,你這一年不許離開這兒。至於上課不上課沒關係,你就在塔尖,禮拜四你要到學校吃一頓飯,要交五鎊錢。
李懷宇 當時你已經是教授了,他們就在你的門牌上寫著“陳教授”。
陳之藩:秋水文章不染塵(7)
陳之藩 那是他們客氣。
李懷宇 馮友蘭北大畢業後,向哥倫比亞大學申請過獎學金。杜威寫了一封推薦信,信相當長,最後一句話說:“這個學生是一個真正學者的材料。”後來馮友蘭談留學的經驗說,歐洲的大學有一個特點,學期短,假期長,特別是暑假。加起來,一個學年上課的時間大概不多於半年。課程也比較簡單,主要是一些基礎課。當時有一個笑話,說如果光從課程表看,中國北大、清華的畢業生,可以教美國的哈佛,哈佛的畢業生可以教英國的牛津、劍橋。有人說,中國學生本科所讀的課程在國外可以讀博士了。
陳之藩 所有的中國人都對博士有誤解,包括金庸也是誤解。金庸一定是在浙江大學有學生汙辱他,他氣了,到英國劍橋去讀博士了。翻譯《紅樓夢》的人不是給他翻譯《鹿鼎記》嗎?有人建議,給他榮譽博士,榮譽博士是最高的榮譽啦,他還非要讀一個博士回來。我老想寫一篇關於什麼是博士的文章,我帶過好多博士,在香港帶過,在休斯敦也帶過,在臺灣也帶過。博士就是所研究的都是小問題,就我而言,老師帶博士最多是三個月,三個月後你就自個上路。科學研究到什麼情形,請你繼續研究,或者你研究別的問題,也沒關係。那麼三個月到六個月以後,對於這個問題的研究,我一定不如你,你得跟我講,一年以後你understand到什麼程度。博士就是對這一個問題,當你發表的時候是全世界第一,這是最低的標準。不是抄別人書,抄別人書你給我看什麼?你也不用騙我,你騙不了,你騙我可以,你騙不了全世界的人。你發表出來就得給大家看,全世界的人都在看你這個問題,你騙不了人,你可以騙一個人,騙一個時代,但你騙所有人forever,不可能的。解決一個問題你是第一,這就是博士。
吳冠中:東西藝術高處相逢(1)
過去我也反對,覺得繪畫不需要文學,但是現在我想法不一樣了,我覺得人的思想是關鍵。我們中學時代都喜歡豐子愷,雅俗共賞,但是後來學了藝術,就覺得豐子愷畫得很簡單,不是美術,現在看了這些亂七八糟、各式各樣的東西,再看豐子愷,覺得很親切。
吳冠中先生的家簡樸如斯,使我大感詫異。聽了我的疑問,吳冠中滿不在乎地說:“生活上我是完全不管。”然後急切地問我前一天拜訪過的楊憲益先生身體如何。“楊憲益非常有水平,而且人品很高貴。他的詩好像是打油詩,實際上很有意思。”他說,“有一個英國美術評論家叫蘇立文,跟楊憲益當年是同學。蘇立文去看楊憲益,楊憲益把我送他的一張畫給蘇立文,蘇立文一看,覺得這張畫價錢太貴,不肯要。”
吳冠中溫情脈脈地回憶老朋友,而提到討厭的人和事,頓時給人怒髮衝冠之感。他說:“我這個人疾惡如仇,有一些討厭的人就是非常討厭,而且公開地罵。當然喜歡的人就非常喜歡。”正因這種性格,多年來,“筆墨等於零”、“一百個齊白石比不上一個魯迅”的吳氏話語常常為人提起。我問:“有沒有留意這些觀點引起的爭論?”他說:“我心裡很坦然,我覺得我講得非常對,都是真話。”我坦率地提出當年他花精力去打《炮打司令部》偽作官司是浪費時間,他連聲稱是:“那是很荒唐的官司。端木正是我留法的同學,也勸我別打這個官司。當時心裡老不平,老覺得這個官司討厭,所以就寫了《我讀石濤畫語錄》。”
吳冠中似有詩人情結。閒談中,他說起自己的老師吳大羽晚年喜歡寫詩勝於畫畫,又隨口背出楊憲益的打油詩,和我品評楊憲益與聶紺弩、黃苗子、邵燕祥諸家詩的特色。“美是心靈的靈感,像詩一樣。畫家就像詩人,但是社會不需要詩人,因為詩人沒有用的,詩人不會幹活,社會不培養詩人。詩人自己有才華,努力創造了詩,震撼了社會,社會才重視詩人。詩人很困難,社會開始是不要他的。繪畫也是這種情況,比如郎世寧在宮廷畫點東西,就要你,如果不會畫,就不要你,用今天的話說就是‘打工’的。本來是創造很高文化的,結果是‘打工’的。”他談話的神情如在吟詩。“我現在更重視的不是技術,我覺得技術容易學,三年四年五年就可以學了,但是那種靈性、靈感、境界,往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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