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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生異類,傷何如之!既沐仙官恩膏,收為門弟,喜出望外矣,烏有變更之說乎!”三緘曰:“如是,吾釋爾起。自此,須將往日桀驁氣性,一概改除!”言已,收回紼子。老熊起,上前拜舞。三緘傳以入門之法,復為之取其名曰“斂心道人”。老熊得賜道號,重向三緘拜謝,並拜狐疑、紫光為道兄。
一一拜畢,三緘曰:“吾欲歸裡,不能攜爾同行。俟至西北雲遊,爾來隨之。爾歸,將師所傳,努力學習可也。”老熊曰:“師傳敢不急習!但不知吾師歸去,何日出遊?”三緘曰:“其期未可預定,總在半年以外焉。”言此,狐疑曰:“吾師歸鄉念切,可以行矣。至斂心道弟,心切追隨,宜不時訪之,不可自誤。”三緘於此,又向桑梓迤逶前行。老熊送至十里程途,依依不捨。三緘曰:“斂心急歸,後會有時,毋庸遠送。”老熊不敢違令,復向三緘叩拜者三,然後灑淚而別。
三緘見老熊意摯情深,乃自嘆曰:“物類尚且如斯,胡人類半多不及也!”狐疑曰:“人以不善而墜物胎,物胎既墜,常見人形而羨慕,故欲急轉人身。急力造之,以求脫此獸軀,而猶恐不得。吾不解世之以人身而甘墜獸類者,誠何心也!”紫光曰:“人墜獸類,非出自甘心也,皆為四害所迷,日以四害自樂然耳。”三緘曰:“二弟子所論,可為世之有人身者規之。”師徒在途,談論最多,不必盡述。
不知不覺,已近桑梓。偶遇二三鄉老,三緘假以外人,問及撫繼之子。鄉老曰:“三緘久已雲遊,未見歸裡。其子善能居積,而今所置田疇,屈指計之,又四五處矣。”三緘暗自喜曰:“有子若斯,吾無他慮。然其承家有志,固屬佳兒,究不識心念中尚有吾身否也。及至門外,見其子將已當年所編竹籬,加意培護,絲毫不改。三緘曰:”是子也,不惟承家可取,而且不改父風。雖屬螟蛉,親生不啻也。“師徒同入重門,犬吠數聲,宗繼出產視之,倏然驚曰:”吾父歸來耶?“欣喜之情,達於面目。三緘入室,宗繼忙呼妻子,繞堂拜舞。三緘一一詢及,方知已有三孫矣。宗繼問罷乃父行蹤,即命家人設筵宴父。
次日,又請族中老少,伯叔兄長,重整餚饌,陪父飲之。三緘曰:“今日族黨同臨,皆吾子邀飲而至。明日再治筵席,合族人人俱請來家,吾有好言相敘。”族人諾,果於次日陸續俱到。
筵設後,三緘乃從容而言曰:“吾李氏一族,一脈源流,派衍支分,遠近異處。使不將族黨聯而收之,久則雖親亦疏,且由此而愈疏愈遠,必有以同姓而議婚配者矣。吾之今日邀飲吾家者,意欲聯我宗族,共建一祠。每歲春秋,同聚祠內,俾少長子弟,得以識認伯叔,凡婚喪往來,相愛相親,則先祖在冥冥之中,方欣喜吾族秩序分明不紊,罔有怨恫也。不識族中伯叔,以吾言為何如?”族人聞此,同聲答曰:“爾言固非不善,但貧乏者眾,建祠浩費,籌款甚難。況建一祠,每歲支消,又將何出?”三緘曰:“久知吾族貧乏者眾,建祠之舉,安能任之。吾家近年頗有餘資,想此餘資,何以獨有於吾,皆祖宗默佑所致也。吾若以此餘資而獨遺子孫,不從祖宗之身厚其祭祀,祖宗何貴有是孫子,孫子又何貴有是富乎?建祠一事,雖費用浩繁,吾獨任之。至於春秋祭掃,願捐膏腴百畝,以為時食之需焉。”族人喜曰:“爾能如此,族黨之幸,亦祖宗之幸也!”於是暢飲竟日,盡歡而散。
三緘當即購材擇地興工,日日經理,甫至半載,而祠已建成。繪素之餘,設筵餉族。族黨入祠周視,見其祠內祭所甚多,乃問之曰:“祠內設一祭所宜也,爾建之祠,何多如是?”三緘曰:“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大夫三,士二,法制昭然。吾祠中只設三代。凡族黨內父母亡者,三年服闋,送主人祠。每歲春秋,吾族宗子統領合族,祭先祖於中堂。先祖祭餘,各房宗子,分祭各房昭穆於各之祭所,此祠制也。”族人又曰:“有此前龕足矣,何龕後復建有龕耶?”三緘曰:“前言二廟者,如庶人只供三代;三代以上,應祧入龕後,一祧一附,古禮之常。若無後龕,將前之神主安於何地?”族人曰:“此祠所建甚善,較之他祠,佈置遠過多矣。然祠已落成,祭日安在?”三緘曰:“吾以東莊一業,為祀先費用,今日將契付出。每歲收租存積,計春秋二祭所費外,尚有餘金,就於祠之兩廊,聘一明師,以教有造子弟。束脩多寡,祠內措辦,子弟日食,皆出百畝之中。必如是,而吾族文材乃能培植耳。”族人齊曰:“此舉更善,合族叨光矣。”三緘於此議二三公直族兄,管理百畝田疇,當將契紙交之,又將祠內條規,逐一議明,鐫石為記。合族欣喜,設宴在祠,以酬三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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