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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城市邊緣,那些爛尾巴小區工程的殘垣斷壁,那些破舊城鐵列車的高架橋,幾百噸的鋼鐵在從頭頂以一種重失真吉他的聲音飛馳而過。偶爾有閃著紅燈的大飛機在無聲地降落。
只有心裡的不服氣好像脹起的紫色蒼穹下的氣球一樣高高飆升著,我們是一排神色猙獰的青年。
上臺的時候我經常沒打兩首曲子就快要暈倒,演出完畢一回到地下室我往往倒頭便睡,不要說洗澡,連衣服都沒力氣脫。
我們還要忍受種種蔑視和凌辱。每當發生這種事情的時候,我最感激的人是亞飛,闖王般剛烈的性格,竟然痛快地嚥下了這些氣。亞飛一次次地用難能可貴的熱臉去貼人家的涼屁股。他完全是為了樂隊!
我們的演出往往同一些卑劣的朋克樂隊混在一起。那些比我們更加“有名”的“地下樂隊”。中國人的窩裡鬥在搖滾圈子裡一樣盛行,人們剛有點小小的名氣就開始傾軋別人。友好的交流是絕對不可能的。哪怕一個對視的眼神,我們都可能衝動到打起來。大多數情況下,我們不說話,嚴守著時間到來和離開,避免面對他們尷尬的嘲諷和衝突。
王哥赤裸裸地趨炎附勢,對待我們的態度實在過分。演出後亞飛往往在廁所裡一邊咒罵一邊狠狠地踢牆,還跑過來摟著我說:“小航,不行我得揍他一頓。讓我揍他一頓吧!”
在王哥又一次沒來由地擠對我們時,亞飛終於忍不住了,他從脖子上摘下電琴繞過整個沸騰的演出場子飛撲向王哥。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糟了一定要拉住亞飛!我一刻不敢耽擱地追過去。王哥說完操蛋話以為沒什麼事了,轉身雙手叉腰在跟別的樂手說話。而亞飛頃刻衝到位,面對王哥亂糟糟的後腦勺,只要來一記重的,就能讓這個雜碎從此知道刷牙閉嘴,但是亞飛居然遲疑了一下,給了我一點時間恰好趕到,我緊緊拉住亞飛的胳膊,感覺亞飛的肌肉好鬥地繃起來。亞飛狠狠地掃我一眼,拍了拍王哥的胳膊。
“你幹嗎!?”王哥回過頭來,亞飛乾笑了一下:“王哥,今天真是給你添麻煩了!”亞飛變戲法一樣掏出包煙遞給王哥,一個九十度大鞠躬,長頭髮在點頭作揖時甩成對摺。王哥拉長著一張大酸瓜臉看看那包煙,輕蔑地說:“沒辦法,辦演出嘛當然什麼樣樂隊都有!你也別破費了。跟你說這種煙我不愛抽,我一般就抽小熊貓。”靠!丫還張嘴朝我們要小熊貓,我們這些窮孩子連中南海都抽不起。他可不知道剛剛差點被亞飛送進醫院。
高哥依慣例叫服務生給我們一人送來一杯啤酒。大家一起仰脖喝光啤酒一起把杯子重重蹾在吧檯上。我們湊在一起,頭頂頭,亞飛伸開大長胳膊攏著我們說:“不行!咱們還是得用春風般的心靈感化他。咱們一定要在這圈子裡站住腳!”這一刻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周圍轟響著人家的演出的喧囂,樂迷們對所謂“著名樂隊”的捧場聲。我們淒涼地抱成一圈。我們這支弱小的樂隊那一刻是多麼團結而努力啊。
《地下室》第四章4(2)
知道嗎 我是金子 我要閃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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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第四章5(1)
大灰狼在這種環境下顯得比我們得心應手多了。他跟那些樂隊很快就混熟了。他每次下了臺就跑到人家那裡看著人家裝臺,然後很快就跟人家搭上話。明顯比我們合群。
演出讓我們積累了很多經驗,我們開始有的放矢地排練,也開始有意識地往演出效果上走,比如增加急停,急走。急停急走就是全體停止演奏,一個拍子後一起繼續演奏。當某個人出了錯的時候,比如大家都按計劃急停只有一個人忘記停還在演奏,所有人就都看著那個人開始憋不住地樂起來。一起說大哥呀求求您啦!這要是演出的時候您也玩一這個,咱們可就貽笑大方了。
我們努力著,忍耐著,直到那神奇的一天的來臨。
那天演出前我們就覺得不大對勁,放眼望去天堂酒吧裡滿場都是像我們一樣長頭髮的漢子們。破牛仔大個子,或坐或立三五成群,好像地獄中軍團出現了大片黑壓壓的金屬打扮,久違了黑色系!一貫囂張的朋克迷們突然失了氣焰,蒼白地擠在舞臺側面的一小撮白老鼠,成了弱勢群體。天堂酒吧史無前例地呈現出“金屬場子”的風範,在這麼多的演出中絕對是第一次。天堂一直是被朋克所淹沒的。我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金屬裝扮不再是孤獨的。我們都呆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一群男女佔據場子裡最好的包廂在吆五喝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