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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高的經理頗有些意外,而他的表情更加令我們意外,因為那張兇悍的臉上是很溫柔的表情。後來我們都叫他高哥,高哥說起話來比亞飛還要和氣,慢聲細語,說不出的溫暖:“是麼?想在我這兒演出?週末過來演演看吧。這個週末是‘雙休日的意淫者’的專場。你們樂隊正好給人家暖暖場,記得千萬早點來啊。”
亞飛和我相互看看,他好像突然酒醒了,眼睛也亮了,頭髮也不亂了,直起腰在陰暗的酒吧裡清澈地看著我,我們的眼神裡都流露出驚恐一樣的狂喜:想不到這麼簡單!
“太好了,雙休日的意淫者樂隊麼?我在家鄉就很喜歡他們的音樂的,我是他們的fans啊!真沒想到會在北京有和他們同臺演出的機會!”我傻呵呵地說。
“是麼!那太好了!你可以帶簽名本來讓他們簽名!”戴著時髦帽子的高哥溫暖地笑著,然後他補充說,“先說明,做暖場樂隊一開始是沒有演出費的。”
有沒有演出費根本無所謂!我和亞飛低著頭快步走出酒吧。我們的酒後通紅的臉上實在憋不住笑,就這麼低著頭我還生怕嘴咧到耳朵上把我們的狂喜曝了光。勉強出門走了沒十步我和亞飛就好像剛被偶像吻過的小女生一樣撒腿飛跑,相互擊掌,“死癩蛤蟆,沒你們我們一樣演出!”我們的笑聲太大了,不知道門口那個見了亞飛好像見了黑社會一樣害怕的服務生聽見沒有。
天堂酒吧,那可是最紅的專業場子,而且是給小有名氣的前輩樂隊“雙休日”暖場。大家知道了以後在地下室裡歡呼,我已經在翻書包找簽名簿了。“要是咱們演砸了可就丟大臉了!”鬼子六說。
此話一出我們全都安靜了,高興之餘有點害怕。可以說:嚇得透心涼!
《地下室》第四章3(1)
週末晚上一個自稱樂隊助理的人打電話來,態度很倨傲,說演出提前,要我們立刻出現在天堂酒吧。害得大家惶惶收拾了器材一路跑著過去。都出了地下室的門我才突然想起簽名簿忘記帶了,不顧追著屁股的罵聲我還是跑回地下室,把本子和筆塞進鼓槌包,準備一見到他們就讓他們挨個簽名。和演出的恐懼比起來,見心目中的偶像更讓我忐忑不安。
在天堂酒吧門口,軍鼓包揹帶突然斷掉,等我手忙腳亂整理完鑔箱和軍鼓包的揹帶,發現自己已經脫了隊。焦急地擠進天堂酒吧,黑壓壓羅布著燭光的世界,擠滿了湧動的人頭,看不到亞飛。沒想到週末的天堂酒吧有那麼多人,而且一半是大鼻子深眼窩的老外。我狼狽地擠過老外身邊的時候,那些大鼻子頭分成好幾瓣的大塊頭男人們,那些胖胖的金髮女性都朝我微笑。而那些中國人,我的同胞們——打扮時髦的中國搖滾青年們卻對我發出嘖嘖的怪罪聲,因為我的大包小包擠到他們了。這些人搖晃著五顏六色的頭髮,像更年期的老女人一樣鄙視地皺著鼻子嘴裡不乾不淨。我一番拼搏,勉強擠到廁所門口,這才看到丟臉地擠在酒吧最陰暗骯髒的角落裡的隊友們。
亞飛他們手揣上衣口袋,臉縮在骯髒的羽絨服衣領裡,露出一雙雙報案少女般無助而可憐的眼睛,頭髮亂糟糟反射著WC的燈光。看得出來,這幾個孩子剛才像我一樣飽受了鄙視,好像廚房地上一堆無人理睬的爛土豆。這一排小青年看著實在是太可憐了!
臺上正在演出的樂隊是典型的英倫搖滾。樂手們都是輕音樂一樣的彩色半長髮,又稱“帥哥頭”。主唱套著海軍衫。聲音竟然還是一種童聲。要說歌嘛,嘿嘿,抄襲版的Oasis!
滿場的搖滾小青年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朋克,日系的視覺時髦裝束,hiphop的面口袋打扮。只有我們幾個是落伍的長毛,而且穿著不超過一百塊羽絨服和五十塊的破仔褲。那些褲腿都是踩爛的,非常之寒磣。
我們甚至懷疑來錯地方了,這裡更像滑板族的###。
我四下打量,“雙休日”的偶像們在哪裡?
不遠處一圈暗紅色沙發座,邊上一堆樂器。幾個尖嘴猴腮的光瓢青年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書,吸菸聊天。我認出了中間那個腫眼泡、光頭的形狀好像捏壞的窩頭的傢伙,他就是多少有些名氣的“雙休日的意淫者”地下樂隊的主唱。今天他穿了件日韓系的花哨網球衫,五顏六色的反光布料,罕見地印著可口可樂圖案,應該價格不菲。
我頓時來了精神,忐忑不安地走過去,在腫眼泡的雙腿前蹲下來,激動地仰頭說:“你好,你們是‘雙休日’樂隊吧?能不能幫我……”我想說幫我籤個名吧,但是實在太激動了,一口氣沒說下來,手也在慌慌張張地開啟鼓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