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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和耳朵。容匪的頭髮烏黑,耳朵的輪廓很好看。和他的臉一樣好看。
容匪道:“你我分別五十年,就當這一杯酒管了十年的情誼吧。”
柳卅將酒杯送了過去,緊緊握在手中。酒杯滿了,柳卅立即撇過頭去,仰頭灌下。
兩人連喝四杯,到這最後兩杯酒,酒杯碰上,他們同時頓了片刻,柳卅先攬過酒杯,喝了個乾淨,容匪也喝得一滴不剩,他與柳卅將酒杯倒掛,互看一眼,將這兩盞白瓷杯子砸到地上。兩人大笑著行到朝陽街人行道上,都沒打傘,各自佔好位置,中間留下約莫五人左右的空隙。柳卅側身站著,比了個“請”的手勢,容匪輕笑,雙手貼在身側,也站得筆挺。
暴雨連綿,柳卅與容匪靜靜對峙,一場惡戰難以避免。兩人站了不知多久,看了不知多久,等了不知多久,柳卅身後的小街裡忽然竄出道黑影,容匪看到這黑影,眉心一皺,才要說話,只聽砰砰兩聲槍響,兩道槍火燒穿雨幕朝柳卅而來!柳卅轉動眼珠,人雖察覺到了危險,可還未從應戰容匪的狀態中抽離出來,好在他身體反應夠快,兩顆子彈一顆被他躲開,打在了路燈柱上,另一顆只是蹭破他衣服。可緊接著又是四槍,柳卅躲閃不及,四顆子彈盡數打進他身體,柳卅痛呼一聲倒在地上,容匪怒從中來,轉瞬到了那開槍的人面前,而那開槍的不是別人,正是葉卜!
容匪見到葉卜,實在氣極,卻又無可奈何,繳了葉卜手裡雙槍,連扇他四個巴掌。街對面的司馬九龍已經衝出了奶茶店,許多路人紛紛駐足圍觀,葉卜見狀,迅速逃離。
容匪望著地上那兩把黑黝黝的手槍,不禁感慨道:“死生有命啊……”
他轉過身回到柳卅身邊,司馬九龍見了他,暴跳如雷,不准他再靠近柳卅。
“叫救護車吧。”
“不用你管!”他握緊拳頭就要揍容匪,容匪輕巧地往邊上閃開,兩根手指朝司馬九龍腰上一點,司馬九龍悶哼了聲,即刻躺倒在了地上。
容匪拿起司馬九龍掉在地上的傘給柳卅撐著,他彎腰探了探柳卅的鼻息,他一息尚存,眼睛還半睜著看著他,臉上,睫毛上,眼裡都是水。
“你若死了,我一定將你好好安葬。”容匪替他擦了擦臉,將傘留給了他。他站起來,想要走,可他腳上不知被什麼東西牽絆住,低頭一看,才看到原來是柳卅抓著他的褲腿。
容匪只道:“你有情有義,找到我,是浪費了,要是命大沒死,尋個別人吧。”
柳卅似是沒將他的話聽進去,還是死死抓著他的褲腿,容匪看看他,拉住褲子,用力扯開。
他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雨中。
柳卅卻還怔怔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他眼前蒙了層雨珠,看什麼都像泡在水裡,看什麼都像是看不夠。他彷彿還能看到容匪的背影,彷彿又看到六十年前,萬里無雲,燥熱難耐,他打著傘,用手帕捂著鼻子嘴巴,兩條眉毛絞在一起,很不痛快的樣子。他雙眼睛靈動,黑多白少,亮得好看,眼神卻很平淡,看人如同看路邊的一根雜草,一塊石頭。他就這麼看著他。
手帕是塊白綠格紋的手帕。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章
1955,夏
第一章
“十塊錢?十塊錢能幹什麼?一盒客飯現在都要六毛八。你們在工地上搬磚,工頭一天發你們一塊錢,饅頭只讓拿一個,白飯只讓吃一碗,青菜兩根,沒有肉,沒有油,哪裡來的力氣?沒有力氣怎麼幹活?我看你們三個各個身強體壯,怎麼一雙眼珠子裡都沒有活人氣?都是給餓出來的,不捨得買肉吃,還不捨得買鞋穿,看看一雙腳都成了什麼樣子。
你們這一身鍵子肉餓個十天半個月不成問題,那半個月之後呢?一個月之後呢?你們看看,回頭看看,看到那邊和水泥的那個阿叔了沒有?你看他那兩條細隔壁細腿,再看他那張肉都往下掛的臉,又老又幹,你們猜他多大?二十八!比你們大不了幾歲!他還是工頭的親表哥,就他這樣還吃不飽,穿不好,整天只能拿根木頭棍活水泥,你們知不知道水泥有毒?你們光知道紡織廠,紙廠,磚廠毒得要命,不知道工地其實更毒!最最要命的是工地上的毒物,那些毒味全都散在了空氣裡,你們聞不到,幹活幹得要了命,還要大口吸氣,大口吸這更要命的毒氣。
這還不算,53年建唐樓,都到了封頂竣工的時候了,樓塌了,壓死六十個人,壓傷五十個人,死的倒還好打發,給點錢,給張草蓆也就完了,傷的呢?起先還送到仁愛醫院,還有紅十字會來探病,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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