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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這輩子的其他時候還要享受。但他們對俘虜的態度,比警衛還要苛薄;打起人來,也比納粹挺進隊員還要狠。當然,“酷霸”是由眾多囚犯中精挑細選而來的。他們的個性,恰恰適合擔任這種酷虐的角色;如果“工作”不力,有負所託,立刻就會被刷下來。因此,他們一個個都賣力表現,儼若納粹挺進隊員和營中警衛。象這種例子,也可以用同樣的心理學觀點來衡量。
局外人對集中營生活,很容易抱著一種帶有憐憫與感傷的錯誤觀念,至於對營中俘虜為圖生存而奮力掙扎的艱辛,則不甚了了。這種掙扎,正是為了日常口糧,為了生命本身,為了自己或好友而不得不全力以赴的一場硬仗。
102 掙扎生存時的道德問題
2 掙扎生存時的道德問題
且以換營為例。換營訊息,是由官方釋出的,表面上說是要把一批俘虜轉運到另一個營區。然而你如果料想這所謂的“另一個營區”其實就是指煤氣間,你的推測可以說八九不離十。病弱而無力工作的俘虜,都會遭到淘汰,並且遣送到設有煤氣間和火葬場的大型集中營裡。淘汰的方法,是叫全體俘虜來一場群毆,或者分隊格鬥。當其時,每個俘虜心中最記掛的便是:努力把自己和好友的名字,排除於黑名單之外——儘管大家知道拯救某人,有可能會被發現。(注:個人覺得這句應譯為:“儘管大家知道,每一個獲救者都意味著另外一個犧牲者。”)
每次換營,總有一定數量的俘虜非走不可。然而,由於每個俘虜不過是個號碼,所以究竟走了哪些人並沒多大關係。俘虜在入營之時,隨身證件和其他物品就已經遭到沒收了(至少奧斯維辛集中營是這樣做的),因此,每個人都有機會虛報姓名職業。許多人為了各種理由,就都這麼做。當局所關注的,只是俘虜的號碼。這個號碼,就刺在各人的面板上,也繡在衣褲的某個地方。任何警衛若想“整”一個俘虜,只要對該俘虜的號碼“瞟”一眼就行了(這一“瞟”,即可教我們心驚肉跳),根本不必查問姓名。
言歸正傳,換營隊伍行將離去時,營中俘虜是既不願也沒有時間去顧慮道德或倫理問題的,每個人心中只有一念,那就是:為等候他回去的家人而活下去,並且設法營救朋友。所以,他會毫不猶豫地想盡辦法弄到另一個人,另一個“號碼”,來代替他加入換營行列。
我曾提過,挑選“酷霸”的方法十分消極.只有最殘暴的俘虜才會被挑出來擔任這個差事(雖然也有些僥倖的例外)。不過,除了由挺進隊負責挑選之外,還有一種毛遂自薦的辦法是在全體俘虜之間全天候進行的。一般說來,只有經過多年輾轉遷徙,為掙扎生存已毫無顧忌,並且能夠不擇手段,或偷或搶,甚至出賣朋友以自保的俘虜,才有可能活下來。我們這些仗著許多機運或奇蹟——隨你怎麼稱呼——而活過來的人,都知道我們當中真正的精英都沒有回來。
103 鼓足勇氣,現身說法
3 鼓足勇氣,現身說法
有關集中營的報道和實錄,多已有案可稽。可是,事實真相只有附屬於一個人的經驗時才有其深意。本節所要描述的,正是這些經驗的特質。筆者願意以當今人類所擁有的知識,為曾陷身集中營的人闡釋當時的經驗,並幫助未曾身歷其境的人理解、體會這極少數浩劫餘生、如今卻萬難適應正常生活的人所曾身受的歷煉。這些歷劫歸來的生還者常說:“我們不喜歡談過去的經驗。身歷其境的人,不必別人多費唇舌來替他解說;沒有經驗過的人,不會了解我們當時和現在的感受。”
要有條不紊地闡述這個主題,實在相當困難。畢竟,心理學家總該維持其學術上的超然。可是,一個坐囚期間從事其研究觀察的人,是否擁有這必要的超然呢?局外人必定有這種超然,可是往往因為相距太遠,事不關已,而無法作出真正有價值的論述。這種事,只有局內人最清楚。他的判斷容或不夠客觀、不夠公允,但這原是無可避免的。如果他想要避免任何個人的偏見,就必須付出更多的心血和努力。這也便是撰寫這樣的一本書的困難所在。有時,作者必須鼓足勇氣,寫出極其隱私的經驗,我在撰寫當時,就曾經打算隱匿真實姓名,只附上我坐囚期間的俘虜編號。可是脫稿之時,我又發覺如果匿名出版,本書的價值勢必減半,更何況我必須有勇氣公開陳述我的信念。因此,我儘管十分不願暴白自己,卻沒有刪去任何章節。
把本書內容濃縮成理論的工作,我將留待他人去做。這些理論,對第一次世界大戰以來深受矚目,而其“鐵絲網恐懼症”為眾所知的監獄生活心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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