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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子君發現戒指遺失之後的幾天裡,她所居住的北方城市難得下了好幾天的雨水。深夜失眠的時候,聽見窗外的雨聲,她不免又想起了南方。
大學之前的所有日子,子君都是生活在南方一座小城裡。和智博一起,樓上樓下,有著最單純最無邪的成長。那裡的空氣總是很潮溼,那裡的土壤總是很鬆軟。很多微妙的情愫都適合在這裡緩慢萌發。就好像兩個人考上了同一所北方大學之後,站在彼此的父母面前承認自己其實早已經相愛了。那時候父母的目光只有過一瞬間的驚訝,隨即而來的就是一份舒心的微笑和祝福。
在踏上北去的列車的時候,爸爸一拳落在智博的肩膀上說,我們家可就這一個寶貝女兒,還被你拐帶走了。如果過年回來,小君說你這個哥哥敢在大學裡欺負她,你看我這個做叔叔的怎麼收拾你!
子君想,那也許是自己這輩子聽到的,最幸福的威脅了。
大一第一學期結束之後,兩個人回到南方。向大人們報告自己的學業,兩家人聚在一起在新年守歲。煙花在頭頂升騰綻放,子君藏在智博的大衣裡躲風,他也會體貼的捂住她的耳朵幫她驅趕爆竹的喧擾。智博的媽媽去世的很早,家裡只有已經退休的父親,他的身體不好,因而媽媽總會時不時的讓子君上樓去喊他們爺倆來家裡吃飯。從三樓到四樓的二十八階樓梯,對於子君來說,就是一條幸福的步道,即使是這樣的短。
下午的時候,智博爸爸打來電話,聲音裡有些焦急。他問子君,智博這些天在忙什麼?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怎麼大半個月了也沒有往家裡打電話。
子君安定下自己的情緒,鎮靜地說,智博最近忙一個考試。很重要的,所以一直沒和你聯絡。我現在陪著他呢,叔叔你放心,現在都四月了,放假之後我們就回去。
然而在電話結束通話之後。子君陷入長時間的失神裡,她心疼起這個衰老沉默的長輩來。智博四歲失去了母親,被爸爸和大院裡的鄰居關照著。智博自然是他唯一的希望,他為兒子考上大學而驕傲,也為子君和他的感情而欣慰。
那麼,自己該如何告訴這個男子,智博已經在半個月之前的一次車禍中喪生這件事情?
子君在悲傷和矛盾中坐立不安,一直沒有痊癒的感冒此時又雪上加霜的讓她頭疼欲裂。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瞞多久。死者長已矣,總有一天這片包著火焰的紙會被毀滅。到那時,是不是就會有一到晴天霹靂?把老人所有的希望和支柱瞬間擊毀?
下午子君去醫院拿一些治療流感的藥物。取藥時路過監護病房,那個老太太依然平靜的躺在滿是儀器裝置的病床上,手腕上連著吊瓶,鼻子裡插著管子。和三天前自己來的時候一樣。但是子君看得出來,她的子女並不是善茬。上一次就聽見了夫婦的爭吵,老太太的年紀實在是太大了。女兒和女婿看起來並不富裕,都不願意再花錢給老人看病。子君想著也不知道這個老人能不能挺過這一關。辛苦了一輩子,女兒也嫁了人,卻不免成了負累。陷入這樣可悲可憐的境遇。
落雨的下午,醫院裡有潮溼刺鼻的來蘇水味道。沒有人打這過往。走廊裡安靜的很,子君路過病房不免伸頭往裡張望。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退了出來。
老人已經到了大限之期,在病床上痛苦的劇烈掙扎著,她大口的喘息,一旁呼吸器上的氣囊猛烈的收縮著。她的親人就站在床邊,冷眼看著老人一步步往死亡的門裡走。兩個子女卻都無動於衷。對床邊伸手可及的呼救按鈕視而不見。那一幕該是怎樣的殘忍與絕情,料像是那老人也萬不曾料到。自己的子女竟然會為了省下那筆治療費用而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在痛苦中死去。
遠空遽然閃過一道電光,病房的牆壁被映得慘白。悶雷滾滾而過,子君心裡猛然間閃現過一幅場景。這讓她周身一顫,連連退後。
腳步聲驚動了背對自己的那對夫婦。他們急轉回頭,看見站在門口的子君。錯愕而驚恐的瞪著她。此時心電圖的聲音已經由原本的滴滴聲換作了連續的長音。那是心跳停止的訊號。馬上醫生護士就會急奔過來宣告告人的死亡了。
子君並沒有追究審判這兩人的意思。她的驚慌是因為她感覺這一幕實在是太熟悉了。雷電有著巨大的力量,她恍然間想起了什麼。這簡直是昨日重現,一時間鋪天蓋地的罪責向她撲來,在這狹小的死亡的氣息剛剛升起的病房裡壓的她喘不過氣。她一刻也不敢多待,轉身落荒而逃。
她鑽進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裡。把水龍頭擰開,捧一把涼水灑在臉上極力抑制住自己巨大的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