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3/4 頁)
那個小男孩也更加起勁地颳著大鍋。不但如此,最要命的是一個老太婆剛在那烈火熊熊的三腳架上放上一隻盛滿油脂的煎鍋,被火一燒,噼啪直響,就像是一群孩子跟在一個戴假面具的後面吵吵嚷嚷。
這時候,克洛潘·特魯伊甫看上去好像在同埃及大公和加利利皇帝——他已經完全醉了——商量著什麼。接著,他厲聲喝道:“靜一靜!”然而,大鍋和煎鍋並不買他的賬,繼續它們的二重唱,他一下子跳下大桶,狠狠踢了大鍋一腳,只見大鍋連同小孩滾出十步開外,又一腳把煎鍋踢翻,油全潑在火堆上了。然後,他又神情莊重地登上寶座,全然不理會那孩子抽抽噎噎的哭聲,那老太婆嘟嘟噥噥的埋怨聲:她的晚飯已化成漂亮的白煙。
特魯伊甫打了個手勢,大公,皇帝,還有那些窮兇極惡的幫兇,以及那班偽善的傢伙,都走了過來,在他周圍排成馬蹄形半圈,格蘭古瓦一直被粗暴地牢牢扭住,成了這馬蹄形的中心。這是半圈破衣爛衫,半圈假金銀首飾,半圈叉子和斧頭,半圈散發著酒氣的大腿,半圈肥胖的赤膊,半圈汙穢、憔悴和痴呆的面孔。在這個乞丐圓桌會議的正中,克洛潘·特魯伊甫儼若元老院的議長、貴族院的君主、紅衣主教會議推選的教皇,坐在那高高的酒桶上,居高臨下,發號施令,那神氣真難以言狀,傲慢,暴躁,兇殘,眼珠子骨碌碌直轉,野人的面容彌補了無賴漢種族那種豬狗般的特徵,堪稱是群豬嘴筒中間的豬頭——高出一籌。
“給我聽著,”他一邊用長滿繭子的手撫摸著畸形的下巴頦,一邊對格蘭古瓦說道。“我看不出為什麼不可以把你吊死。這倒不假,看樣子你討厭這樣做,那是簡單不過的了,你們這般市民,對吊死這種做法不怎麼習慣,總是把這事想得太玄乎。其實,我們並不恨你。有一個辦法你可以暫時脫身。你願意成為我們當中的一員嗎?”
格蘭古瓦本來看見自己性命難保,開始放棄努力了,現在突然聽到這個建議,其效果是可以想見的。他拼命抓住不放,應道:
“當然,願意之至!”
“你同意加入這個明火執仗的好漢幫?”克洛潘又問。
“千真萬確,加入好漢幫。”格蘭古瓦應道。
“您承認自己是自由市民的一員?”狄納王再問道。
“自由市民的一員。”
“黑話王國的庶民?”
“黑話王國的庶民。”
“流浪漢?”
“流浪漢。”
“全身心的?”
“全身心的。”
“我得告訴你,就是這樣,你還得被吊死。”大王接著又說。
“活見鬼!”詩人道。
“不過呀,”堅定不移的克洛潘繼續說下去。“要晚一些才把你吊死,要搞得隆重一些,由好心腸的巴黎城出錢,把你吊在漂亮的石頭絞刑架上,並由正派人來執刑。這也算是一種安慰,可以死得瞑目。”
“但願如你所言。”格蘭古瓦答道。
“還有其他一些好處哩。作為自由市民,你無須付苛捐雜稅,什麼清除汙泥捐、救貧民捐、燈籠稅,而巴黎一般市民都必須繳納的。”
“但願如此。”詩人說道。“我同意。我就當流浪漢,黑話人,自由市民,好漢幫的好漢,您說什麼就當什麼。其實我早就是了,狄納王大人,因為我是哲學家;哲學中包含一切,一切人都包含在哲學中①,如您所知。”
狄納王皺了一下眉頭。
“朋友,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你亂彈琴,說的是匈牙利猶太人的什麼黑話吧?我可不是希伯來人。做強盜,用不著是猶太人。我甚至不再偷竊了,這種玩藝兒不過癮了,現在我殺人。割喉管,幹;割錢袋,不幹。”
他越說越生氣,這簡短的一席話也就越說得斷斷續續,格蘭古瓦好不容易才插進去表示歉意:“請寬恕,陛下。這不是希伯來語,而是拉丁語。”
“給我聽著,”克洛潘勃然大怒,說道。“我不是猶太人,我要叫人把你吊死,猶太人肚皮!還有站在你旁邊的那個猶大,那個賣假貨的小矮子,我巴不得有一天能看到他像一枚假幣似地被釘在櫃檯上,他本來就是一枚假錢嘛!”
①原文為拉丁文。
他邊說,邊指著那個滿臉鬍子的小個子匈牙利猶太人,也就是原先對格蘭古瓦說行行好吧的那個人;他不懂得其他語言,只有驚慌地看著狄納王把滿腹怒氣都潑到他身上。
末了,克洛潘陛下終於息怒了,又對我們的詩人說:
“壞蛋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