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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吉約姆·裡姆應道:“我們免受了半出戏的罪,也該知趣了。這總算沾光了。”
“可以讓這些下流坯把戲演下去嗎?”典吏問道。
“演下去,演下去。”紅衣主教應道。“我無所謂。我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念念日課經。”
典吏走到看臺邊,揮了揮手叫大家安靜,高聲喊道:
“市民們,村民們,百姓們,你們有人要求從頭再演,又有人要求不演,為了滿足這兩部分人的要求,主教大人命令從剛才停頓的地方繼續演下去。”
確實只得遷就兩部分人。可是作者和觀眾卻對紅衣主教都懷恨在心。
於是劇中人又重新大發議論了,格蘭古瓦指望觀眾至少能好好聽一聽他劇作的剩下部分。然而這指望也像他的其他幻想一樣,很快就破滅了。觀眾倒是勉勉強強靜下來,但格蘭古瓦原來卻沒有發覺,就在紅衣主教下令繼續演下去的當口,看臺上遠沒有坐滿,所以在弗朗德勒特使們駕到之後,又突然再來了一些隨從人員,這樣,在格蘭古瓦大作的對白中間,斷斷續續穿插著監門的尖叫聲,通報他們的姓名和身份,嚴重地影響了演出,真是一場災難。大家不妨想象一下,一齣戲正在演出,就在兩個韻腳之間,甚至常常在一行詩前後兩個半句中間,有個監門突然尖聲怪叫,老是像在插話,諸如:
“雅克·夏爾莫呂老爺,王上宗教法庭檢察官!”
“約翰·德·阿萊,王室馬廄總管,巴黎城夜巡騎士署侍衛!”
“加利奧·德·熱努阿克大人,騎士,普魯薩克的領主,王上炮兵統領!”
“德霍-拉居埃老爺,我們國君的全國暨香帕尼省和布里省的森林水利調查官!”
“路易·德·格拉維爾大人,騎士,王上的輔臣和近侍,法國水師都統,樊尚林苑的禁衛!”
“德尼斯·勒·梅西埃老爺,巴黎盲人院總管!”
諸如此類,不勝列舉。
這越來越叫人受不了。
這種離奇古怪的伴奏,使得戲難以演下去了。但使格蘭古瓦格外感到惱怒的是,他無法裝做視而不見,他的大作越來越精彩,就是無人願聽。確實,結構之巧妙,情節之曲折,真是無以復加。正當開場四個劇中人悲嘆不已,狼狽不堪之際,維納斯身著繡有巴黎城戰艦紋章的華麗披褂,真是以女神的輕盈步伐,親自來見他們,要求嫁給那位許諾要娶絕代佳人的嗣子。這時,從更衣室裡傳出霹靂的轟鳴,朱庇特表示支援這門婚事。眼看女神就要得勝了,直接了當地說,就是要嫁給嗣子為妻了。不料來了一個少女,穿著雪白的花緞,手拿一朵雛菊(顯而易見,這是弗朗德勒公主的化身),來與維納斯爭奪嗣子。劇情突變,曲折跌宕。經過一番爭執,維納斯、瑪格麗特和幕後的人們一致同意把此事提交聖母公平裁判。劇中還有一個美妙的角色,就是米索不達米亞國王堂·佩德爾。可是,演出被打斷的次數那麼多,這個角色起什麼作用也說不清了。所有這一切都是從那張梯子爬上去的。
然而,一切全完了。這種種精妙之作都無人問津,無人領會。紅衣主教一走進來,彷彿就有一根看不見的魔線,一下子把所有的視線從大理石臺子拉向看臺,從大廳南端轉移到西邊。任憑使出什麼解數,也無法使觀眾擺脫這種魔法的控制。所有目光依然盯著那裡,那些新來的人,他們該死的名字,他們的長相,他們的服裝,持續不斷叫觀眾分心。這真令人傷心呀!除了吉斯蓋特和莉葉娜德,格蘭古瓦拉拉她們袖子,有時掉轉過頭來以外,除了他身邊那個耐心的大胖子以外,這出可憐的聖蹟劇完全被拋棄一邊,誰也不聽一句,誰也不瞧一眼。格蘭古瓦所看到的只是觀眾的一個個側影。
眼見這可以使他留芳萬世的戲臺,這可以使其詩篇永遠傳頌的戲臺,一塊又一塊坍塌,這是何等辛酸苦楚呀!再想一想民眾原先迫不及待要傾聽他的大作,差點起來造典吏大人的反!如今戲演了,卻無人理睬。可是就這同一出戏,開場時是受到全場那麼一致的歡呼呀!民心起落,真是變化無常!想一想典吏的那幾個捕頭,差點送掉小命!唉!要是能換回那甜蜜的時刻,格蘭古瓦赴湯蹈火也心甘情願!
監門那粗暴的獨白終於停止了。大家全到齊了,格蘭古瓦松了一口氣。演員們維妙維肖地演下去。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那個襪商科珀諾爾君霍然站立起來,格蘭古瓦遂在眾人聚精會神之中聽到了他這篇罪惡昭彰的演說:
“巴黎的市民紳士先生們,我不知道他媽的我們待在這裡幹什麼來的。不用說,我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