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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社會與知識資產問題(1)
汪丁丁
在我撰寫這篇中譯本序言的時候,我注意到這本著作的英文版將於2006年4月25日在北美公開發行,一個月之後,我們將讀到它的中文版。顯然,譯本與原作出版的時間差距極大地縮短了。這一特徵符合托夫勒在其新著內闡述的三項深層原理——財富生產的時間原理、空間原理、知識原理。托夫勒關於這些基本原理的系統闡述,我覺得,尚未完成。據此,我預期他將繼續寫作。
與托夫勒以前的三本著作均已有了中譯本著作一樣,這部新著旨在探討知識社會的“財富”問題。這一問題的提出,就托夫勒而言,至少可以回溯到1991年,那一年,他出版了《權力的轉移》。但是,托夫勒對這一“千年變局”的表象分析,又可進一步上溯到1984年。那一年,他出版了《第三次浪潮》——那是一本在中國引發了普遍的閱讀興趣的著作。借用托夫勒的語言,所謂“第一次浪潮”,約始自1萬年前並且延續至今,被稱為“農耕時代”。在這一時代,財富的基本形式是關於“種植”的知識——這一知識的積累與折舊。所謂“第二次浪潮”,約始自17世紀末並且延續至今,被稱為“工業的時代”。在這一時代,財富的基本形式是關於“製造”的知識——以物質資本的形態和以人力資本的形態,積累與折舊。
所謂“第三次浪潮”,約始自20世紀50年代後期,被稱為“服務業的時代”——因為,由各國統計資料表明的趨勢是,在這一時代,農業勞動人口將只佔總人口的2%以下,工業勞動人口將佔總人口的28%以下,服務業勞動人口將佔總人口的70%以上。如此眾多的服務業勞動者,他們從事的主要工作是什麼呢?就表象而言,他們從事“現代服務業”——管理、法律、會計、金融、電訊、醫療、教育,以及政府部門內的相關服務。更深入的考察表明,與“傳統服務業”的那些在洗衣房和貨運碼頭工作的勞動者截然不同,現代服務業的勞動者都是所謂“知識工作者”,他們在第二次浪潮中被稱為“白領”。在大約1970年,在美國,他們的人數首次超過了“藍領”的人數。
在《第三次浪潮》的巨大沖擊下,托夫勒被多次邀請訪問中國。他告訴我們,中國大約有9億人可以被稱為“第一次浪潮人口”,因為他們仍生活在農耕時代的財富創造過程中。同時,中國大約有3億人生活在“第二次浪潮”的世界裡,他們從事的主要工作是“製造”。最後,中國大約有1 000多萬“第三次浪潮人口”,他們從事現代服務業。在2001年的一次訪問中,他被詢問“中國是否可以跳過第二次浪潮,直接進入第三次浪潮”。他的回答是:歷史是不確定的,所以,沒有誰可以確切預測中國的歷史程序。另一方面,他指出,中國可能有跨越式發展,這一跨越必須以成功的“教育”為前提。就這一目的而言,寬頻網路很可能為中國提供成功教育和跨越式發展的契機。
1970年,托夫勒發表了《未來的衝擊》。他預言,人類心理深層結構難以適應因不斷加速的創新而迅速變化的生存環境,並因此終將導致一次總體性的危機。這次總體性的危機的降臨,被命名為“未來的衝擊”。在這部著作面世36年之後,我們回顧這位“未來學家”當時對現在所做的預測,可以很容易地指出托夫勒預測的不準確性。例如,他完全沒有預見到網際網路的普及和它的革命性作用。因此,他當然也沒有預見到網際網路生活對“數字一代”的人類的思維方式與情感方式所發生的重要影響。但是,我不認為這些重要的忽略改變了托夫勒最深切的預見——即人類在數億年演化中形成的從而不可能在數十年內有所改變的深層心理結構,能夠容忍的環境變化速率將低於人類創新活動所誘致的環境變化速率,從而引發一次深刻的總體性危機。
在介紹了托夫勒以往的思想軌跡之後,現在,讓我們繼續探討托夫勒在《財富的革命》裡試圖表述的那種思想——為刻畫這一思想,托夫勒使用了一個新詞“prosumer”,多達145次;作為對比,被托夫勒當做這本書的標題的關鍵詞“revolutionary wealth”,在書中出現了63次。
知識社會與知識資產問題(2)
其實,我在這篇中譯本序言裡能夠提供的,只是我在閱讀這部作品的英文版和中文版的時候受激發而想到的與托夫勒的論題相關但或許更深刻的思想線索。例如,博依索特(M。 Boisot)於21世紀初,晚至2004年底發表的關於“知識資產”概念的一系列作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