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我走,我要走到天之涯,地之角”(2)
得知冰心和吳文藻準備離開北平的訊息,燕京大學校長司徒雷登極力挽留。面對司徒雷登的挽留,沉靜寡言的吳文藻只說了一句話:“作為中國人,不能上前線,應該到後方去,為抗戰盡一份力量。我們決定暑期一開始就離開北平。”聽罷此言,司徒雷登默然無語,賓主相顧良久。決心已定,冰心悄悄做著離別的準備。“一切陳設傢俱,送人的送人,捐的捐了,賣的賣了,只剩下一些我們認為最寶貴的東西,不捨得讓它與我們一同流亡冒險的,我們就珍重的裝起寄存在燕京大學課堂的樓上”。據冰心回憶,這些“丟不掉的珍寶”有吳文藻幾十年的日記,有冰心在美國三年的日記,有兩人整整六年的全部通訊,有母親、朋友及許多不知名的“小讀者”的來信,有冰心父親年輕時在艦船上給母親的信和詩,成百本作家簽名贈送的書籍,以及許多照片、畫集、箋譜、字畫等共裝了十五隻大木箱。冰心回憶做離別的準備時的情景說:“收拾這些東西的時候,總是有許多名女學生幫忙,有人登記,有人包裹,有人裝箱。……我們坐在地上忙碌地工作,累了就在地上休息吃茶談話。我們都痛恨了戰爭!戰爭摧殘了文化,毀滅了藝術作品,奪去了我們讀書人研究寫作的時間。”但是,這些冰心“認為最寶貴的東西”最終卻難逃被戰爭毀滅的命運。珍珠港事件之後,日軍進入燕京大學,冰心所寄存的這十五隻大木箱自然也就難逃劫數。抗戰勝利後,冰心“滿懷著虛怯的心情,走上存放我們書箱的大樓頂閣上——果然像我所想到的,那一間小屋是敞開的,捻開電燈—看,只是空洞的四壁!我的日記,我的書信,我的書籍,我的……一切都喪失了”!當然,這都是後話。
吳文藻、冰心夫婦與父母
1938年夏,時值酷暑。冰心和吳文藻攜帶三個孩子、吳文藻母親以及在冰心家幫傭的滿族人富奶奶,踏上南下的長途行程。臨行,冰心回到城裡與家人辭別。即將離開至愛苦戀的北平,惜別骨肉親友,冰心自是傷感滿懷,她曾回憶說:“我們走的那一天,父親在母親遺像前燒了一炷香,保佑我們一路平安。那時傑弟在南京,楫弟在香港,只有涵弟一人到車站送我們,他仍舊是淚汪汪地,……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對傷離惜別的悲痛的眼睛!”冒著酷暑,冰心一家老幼由天津登船,經海路至上海,因擔心吳母年高不能忍受旅途勞苦,冰心夫婦將吳母送至上海吳文藻妹妹處。冰心一家由海路到達香港後,再由冰心的三弟為楫安排,繞道海防,乘坐窄軌的滇越鐵路火車進入雲南河口。當時,由海防至雲南的路途十分艱難,冰心一家擠在擁擠不堪的硬座車廂裡,長女宗遠坐在冰心的腿上,次女宗黎坐在幫傭富奶奶的腿上,長子宗生隨吳文藻坐在對面。中間放個大籃子,裝滿了嬰幼兒離不開的奶瓶等雜物。旅途的困頓難以盡述。一路艱辛,冰心一家到達昆明時已是1938年的9月。冰心後來回憶說:“這一路旅途的困頓曲折,心緒的惡劣悲憤,就不能細說了。記得到達昆明旅店的那夜,我們都累得抬不起頭來,我懷裡抱的不過八個月的小女兒吳青忽然咯咯地拍掌笑了起來。我們才抬起倦眼驚喜地看到座邊圓桌上擺的那一大盆猩紅的杜鵑花!”
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我們還不該喪氣”(1)
抵達雲南後,吳文藻任教於雲南大學。在朋友的幫助下,冰心一家定居於昆明螺峰街。不久,為躲避日軍空襲,冰心和富奶奶帶三個孩子,遷到離昆明市區不遠的呈貢縣居住。而吳文藻仍留在昆明,繼續人類學的講座,同時籌建雲南大學的社會學系。
冰心一家的居所建在呈貢山上,冰心把這個山居稱為“默廬”。默廬“前廊朝東,正對著城牆”,“後窗朝西,書案便設在窗下,只在窗下,呈貢八景,已可見其三”,“清晨黃昏看日上,月出。晚霞,朝靄,變幻萬端,莫可名狀,使人每一早晚,都有新的企望,新的喜悅”。下樓出門,便是樹林,冰心常常帶著兩個女兒到林中去,“兩個小女兒穿著桔黃、水紅的絨衣,在廣場上游戲奔走,使人感到眼前的宇宙,顯得流動,鮮明”。處身於美麗的大自然懷抱之中,冰心用詩一般的語言描繪說:“論山之青翠,湖之漣漪,風物之醇永親切,沒有一處趕得上默廬。我已經說過,這裡整個是一首華姿華斯的詩。”在此時冰心能有如此的心境,細微而又恬靜地玩味著呈貢的山水,這是在戰爭苦難面前一種心靈的逃避?還是在登山望水之時,寄託著一種精神的嚮往?
儘管冰心自己也認為,“回溯生平郊外的住宅,無論是長居短居,恐怕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