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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使我傷心!我恨不得有一隻大船,盡載了石門灣及世間一切眾生,開到永遠太平的地方。”在這裡我們看到了豐子愷離別故鄉時的悲哀和傷感,同時我們也分明感受到了炮火硝煙中佛的慈悲和梵音的空遠。
“還我緣緣堂”
“千里故鄉,六年華屋,匆匆一別俱休。黃髮垂髫,飄零常在中流。淥江風物春來好,有垂楊時拂行舟。惹離愁,碧水青山,錯認杭州。進而今雖報空軍捷,只江南佳麗,已變荒丘。春到西湖,應聞鬼哭啾啾。河山自有重光日,奈離魂欲返無由。恨悠悠,誓掃匈奴,雪此冤仇”。這是豐子愷在抗戰初期逃難途中填寫的一首詞,在這首詞中有他離別故鄉的傷感,有亂世飄零的憂傷,有對戰火毀滅美好的感嘆,有對人民苦難的同情,而更重要的是詞的後兩句“恨悠悠,誓掃匈奴,雪此冤仇”。這種金剛怒目式的文章風格,明顯與在此之前雍容有度的文風形成極大的差異,這種文風的差異表明,抗戰之後豐子愷開始了由隱士到鬥士的路,尤其在獲悉他的精神家園“緣緣堂”被毀之後。
自1937年11月始,豐子愷攜全家老幼開始逃難,一路飽經流離之苦。於逃難途中,1938年2月9日,豐子愷接到朋友從上海發來的明信片,明信片上面說:“一月初上海《新聞報》載石門灣緣緣堂已全部焚燬,不知尊處已得悉否?”得此噩耗,豐子愷默默無言,他腦海裡不斷浮現出緣緣堂在炮火中驀地參天,驀地成空的景象。緣緣堂的被毀,對豐子愷而言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同時也是一個巨大的衝擊,當他苦心經營的人間樂園毀於一旦時,他的思想怎麼能不發生轉變?豐子愷的人格具有兩面性,一方面他受佛家思想的影響而有出世的思想,因而對世間的一切都取冷觀態度和趣味主義,他能夠看穿一切,坦然自若;但另一方面,豐子愷又是一個儒家文化的傳承者和感情豐富的人,他不可能真正做到對世事的冷眼旁觀,摒棄對群體的關懷,他不能不具有強烈的入世情懷。家園的被毀促使豐子愷面向廣闊的現實,從緣緣堂的灰燼中走出來的是一個金剛怒目式的豐子愷。他寫道:“房屋被焚了,在我反覺輕快,此猶破釜沉舟,斷絕後路,才能一心向前,勇猛精進!”此後,他用充滿激情的筆相繼寫下了《辭緣緣堂》、《還我緣緣堂》等文章,文風為之一變,文章痛快淋漓地指斥侵略者,自豪地歌頌民族精神,表達抗戰必勝的信念。在文章中他寫道:“很想剖開他們的心來看看,是虎的,還是狼的?”“世界上沒有一個人不厭惡慘死而歡喜長壽,沒有一個人不好仁而惡暴。仁能克暴,可知我比炸彈力強得多。目前雖有炸彈猖獗,最後勝利一定是我的。”
緣緣堂的被毀對豐子愷似乎是一個界標,他的人生態度開始由佛家的消極轉向儒家的積極,他的大量散文和漫畫都自覺地承擔了一種愛國者的責任,自此開始,豐子愷便告別了自己冷眼旁觀的隱士生活而回到人間,他的文章和圖畫也開始具有人間煙火,凜凜然是條漢子。
1938年4月,豐子愷來到當時的抗戰中心武漢,成為《抗戰文藝》編委之一,並且為《抗戰文藝》的創刊號畫了封面、題了籤。在武漢,豐子愷的心再也平靜不下來。他置身於抗日的洪流中,積極從事抗戰時期的文化藝術工作,盡情發揮著他各方面的才能。柯靈在《抗戰中的豐子愷先生》一文中評論此時的豐子愷說:“他本來不是一個革命家,但戰後呢,由我看來,卻是很積極的了。雖然不免老朽,不曾上前線殺敵,但已經是一位民族統一戰線中的可敬的戰士,他勇敢,堅決,樂觀,和一切的戰鬥者一樣。作為證據的,是他一年來的行動和言論。用畫面強烈地控訴了戰爭踐踏人性摧殘生命的罪惡。用慘不忍睹的畫面,直接揭露日寇暴行,以激發民眾的抗戰熱情。在另一類作品中,則表現了人民熱愛和平,企盼戰爭儘快結束的願望。”
由於此時豐子愷積極宣傳抗戰,需常在外奔走聯絡,為了行動方便,他脫掉了平日慣穿的長袍,改穿中山裝,神態異常活躍。此時的豐子愷與往日大家對他的印象判若兩人,著名作家王西彥描述此時的豐子愷說:“從他身上完全看不到超脫出世的樣子。”友人們戲稱豐子愷“返老還童”,並對他說:“如果剃去長鬚,完全可以冒充年輕人了!”有意思的是,大約是這句話傳開去了,有好幾家報紙都登載了“豐子愷割須抗戰”的訊息。訊息傳開,親友讀者紛紛來信,詢問是否確有其事。但事實上,豐子愷並沒有剃掉他自1927年起蓄的長鬚,為明真相,豐子愷只得拍了一張全身照片分送諸親友,想來此事也必定是讓他哭笑不得。不過割須是假,抗戰熱情卻是真。豐子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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