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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姓李,父母和兩個哥哥都給官兵殺害了,沒有另外的親人照顧,就在五年前把他收為義子。兩年前,他看見雙喜和張鼐在作戰中特別勇敢,武藝也好,就把他們從孩兒兵營裡調出來,放在自己身邊,好使他們有更多的機會在戰鬥中鍛鍊,也使他們學到指揮作戰的道理。他對雙喜和張鼐看待得一般重,並沒有遠近之分。雖然在名義上只有雙喜是他的養子,但人們都把張鼐也作他的養子看待。張鼐也同雙喜一樣,像對待父親一般地對待他,甚至在他的面前,比雙喜更會流露出孩子的頑皮本色。
“如今戰將這樣少,”李自成在心中說,“一個人頂幾個人用,偏偏這孩子掛了彩!”
他沉默地緩轡前進,考慮著明天的作戰問題,希望這一支剩下來不多的基本隊伍能夠儘量地儲存下來,衝出敵人的包圍,從潼關附近衝到河南,重新開啟局面。
人馬下了山頭,沿著一道峽谷前進。谷中很幽暗,散亂著大大小小的石頭。有時,馬鐵掌在石頭上碰得太重,會迸出幾點火星。大約走了兩裡遠,才離開峽谷往一座小山上走去。走到山腰,重新望見月光。一會兒,他們走進一片松樹林中,月光只能從松樹的枝葉間漏下來水銀似的花花點點。儘管松濤很響,但樹林裡畢竟暖和得多。大約有一兩千名將士露宿在這座松林中,到處是火堆,有的人正在火上做飯,有的人已經躺在火堆邊睡熟了。闖王打算在這裡停一下,回頭對他的養子說:
李自成 第一部分(26)
“雙喜,你不用跟我一起啦。趕快先回老營去,請老神仙替你的箭創上點藥。”他又向張鼐望一眼,說:“小鼐子,跟你雙喜哥回老營休息去吧。”
兩員小將聽到吩咐,帶著各自的親兵飛馬而去。李自成勒馬離開小路,向樹林深處走去。當他走近一個火堆時,烤火的人們紛紛站了起來。一位大約三十五歲上下、相貌慈善、農民裝束、名叫田見秀的將領向他招呼說:
“闖王,不下來烤烤火?”
“啊,田哥,你這裡倒很背風!”自成下了馬說,“黃昏前這一仗,你的人馬損失得多不多?”
“還好,只傷亡五十多人,賺了曹變蛟兩百多。給他點教訓,他就不敢硬往前追啦。”
“掛彩的弟兄們呢?”
“有幾個重傷的沒來得及救下來,輕傷的都跟著隊伍回來啦,如今已經上了藥,都在休息。”
在往日,每逢打過仗宿營時候,李自成不管自己有多麼疲倦,總要到受傷的將士中間,問問這個,看看那個,有時還親自替彩號敷藥裹傷。去年夏天,有一個弟兄腿上的刀傷化了膿,生了蛆,臭氣燻鼻。自成看見傷號太多,醫生忙不過來,就親自動手替這個弟兄擠出膿血,洗淨傷口,敷了金創解毒生肌散,然後把創傷包紮起來。當他擠膿血的時候,連旁邊的弟兄們都感動得噙著眼淚。可是現在他急於要同田見秀談幾句話,沒有工夫去到受傷的將士中間。如今全軍的處境十分險惡,明天就會遇到一場決定全軍存亡的大戰,他的心頭上感到沉重。但一般將士是不容易看透他的苦悶心情的。他還像平日一樣,同身邊的將士們說了一陣閒話,然後笑著說:
“咱們明天四更就出發,大概今晚你們想睡兩個時辰不容易啦。”
田見秀也笑著說:“只要能睡一個時辰,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自成拉著見秀的手,繼續往前走去。眾人知道他們有什麼密話要說,沒有跟去,只有自成的親兵頭目李強帶著兩名親兵遠遠相隨。走到一個岩石下邊,自成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說:
“玉峰,如今官兵把通往河南和湖廣的道路都堵死了。後有追兵,前有孫傳庭親自在潼關堵截。原來曹操答應到潼關接應咱們,咱們才從漢中一路殺奔前來。可是曹操如今一點兒音信也沒有。你想,他會不會中途變卦了?”
“曹操是一個玻璃猴子。我看,他八成是沒有來接應咱們。要是他帶著幾萬人馬到了潼關外邊,孫傳庭就不敢用全力來包圍咱們。你說是麼?”
自成點點頭,說:“我也是這麼想。咱們上當了。”
他們所說的曹操是當時農民軍一位重要領袖羅汝才的綽號。兩三個月前,李自成還在隴東南和漢中一帶的大山中同官兵兜圈子時就派人給曹操送信,要曹操率領在河南的各家義軍到潼關牽制孫傳庭,迎接他進入河南。曹操當時同意按照他的計策行事。李自成得了曹操的回信,不顧官兵的重重攔截,向東殺來。兩天來已進入商洛地區,離河南邊界日近,才看出來官軍井沒有受到曹操的牽制。可是訊息不靈,到底曹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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