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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取兩件棉衣服來!”隨即,他望著駝背老頭子問,“你知道官軍大約有多少人馬?”
駝背打著哆嗦,好不容易地回答了一句:“聽說有……兩三萬人。”
李自成想著這數目有些誇大。據他估計,孫傳庭能夠集結在潼關附近的大約有一萬五千到兩萬人馬。但是即使是一萬五千人馬,加上背後的追兵和左右兩邊的堵截部隊,合起來也有三萬多人。他很感謝兩位老頭子的好意:不能大意!
李自成 第二部分(7)
“還有別的訊息麼?”
杜宗文用肘彎向駝背碰一下,用眼色催他快對闖王說出來。駝背的厚嘴唇嚅動幾下,也用肘彎碰碰杜宗文,說:
“三哥,你說吧。”
“耽誤時間!好,我替你說吧。”杜宗文抬頭望著闖王的臉孔說:“還有,潼關南鄉的山寨同咱這兒的山寨不同。那兒一向是硬地,同你們沒有拉扯,反貼門神不對臉,這你知道。”
“我知道。”
“那兒的山寨裡住有富豪、鄉紳,有鄉勇守寨。聽說孫撫臺已經傳諭各寨鄉紳,叫他們協助官兵,把守各處險要路口,不讓你的人馬透過。”
棉袍拿來了。如今闖王的部隊裡也缺少棉衣,這是雙喜自己和他的親兵頭目平常穿的兩件舊藍布棉袍。闖王把棉袍接在手裡,親自披在兩位老頭身上,說:
“把這兩件棉袍送給你們吧。雖說舊了,到底還能夠遮風擋寒。”
“這,這,”杜宗文老頭閃著淚花,結結巴巴地說,“你這樣惜老憐貧,我只好,只好受下。這一生沒法報答,下一輩子變騾子變馬報答你闖王爺的恩情!”
駝背連著“嘿嘿”兩聲,嘴唇和喉嚨嚅動著,頻頻搖頭卻說不出一句話。他幾乎是不知所措地穿著棉袍,指頭在扣扣子時顫抖得十分厲害,兩行熱淚撲簌簌地滾到又黃又瘦、帶著很深的皺紋的臉頰上,又滾迸像亂草一般的花白鬍子裡。
闖王笑著說:“小意思,說什麼感恩的話!你們可聽說洪承疇如今在哪裡?”
兩個老頭子互相望望。駝背搖搖頭,說他不清楚。自成感到一點寬心,因為他想,如果洪承疇率領大軍來到潼關,老百姓會有謠言蜂起的。但是他的寬心是有限度的,因為他深知洪承疇是一個詭計多端的人。
“聽說滿韃子圍了北京,可是真的?”他又問。
“噢!你看,你看,”杜宗文甩著手說,“這麼重要的話,本來要對你闖王說的,可是你不問,我竟然會忘了!這可不是謠言,是真有其事。我還聽說,萬歲爺已經給制臺和撫臺來過聖旨,催他們進京勤王。”
“催他們進京勤王?”
“老百姓都這麼紛紛傳說。”
“老百姓怎麼會知道來了聖旨?”
“蠓蟲飛過都有影,何況是堂堂聖旨來到,能夠瞞住誰?縱然孫撫臺自己不說出來,他的左右也會傳出來。”
闖王沉默片刻,又問:“你聽說曹操的訊息麼?”
“曹操?……”老頭子想了一陣,說,“上月半間,不,上月尾吧,傳說有大股義軍到了陝州一帶,彷彿聽說是曹操率領的,要往西來。後來又聽說孫撫臺帶著人馬出關去打,打個勝仗。以後就沒有聽說這一股人馬的下落啦。咱這兒山地閉塞,同陝州相離很遠,又隔省,只是影影綽綽地聽到些謠言,不清楚。”
“沒有聽到別的訊息麼?”
“沒有啦。闖王爺,明天務必多多小心啊。”
“我一定小心就是。快回去安歇吧。我下次路過這裡,一定派人找你。”
“唉,天不轉地轉。下次你闖王爺再打這裡經過,只要我這把老骨頭還活著,我拄棍子也要迎接你。”
闖王送老頭子們走出大門外,向西南方側耳聽了一下,聽不見人聲,轉身往上房走去。他心中盤算:孫傳庭在潼關南原人馬很多,崇禎有詔書調他和洪承疇去北京勤王,這看來都是確實的。這一仗怎麼打法?……
自成剛走進院裡,郝搖旗來了。他把最後一根雞骨頭扔在地上,對自成一拱手,噴著酒氣說:
“李哥,我來遲了。”
“不算遲,正在等著你哩。快進去商議大事吧。”
這位郝搖旗名叫郝大勇。他不是李自成的嫡系將領,而是高迎祥親手提拔起來的一員猛將。有一次農民軍在作戰中情況十分不利,在官軍的猛攻下死傷慘重,陣地已經開始動搖。郝大勇從高迎祥身邊掌旗官的手裡奪過來“闖”字大旗,在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