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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舞全身一震,撲在地下顫聲道:“謝公子大恩……可奴婢父親生性好堵,當年就為還債才賣了奴婢。公子……公子若遣奴婢回家,不出幾月,也必被父親再度賣去抵債……奴婢求求公子,就讓奴婢服侍公子,別……別在遣回奴婢了。”
蕭憶情一時默然。他最初留下這名美人,是因為與阿靖之間矛盾日深,更為寂寞,才想找一個人在身邊暫慰寂寥,從未想過要長久留下她。
但沉吟間,見蝶舞怯生生地跪在膝邊,小鹿般馴良單純的目光又是害怕,又是期盼地望著自己,不由一剎間心中一軟,開口道:“好,我就答應你,讓你留在我身邊。”
蝶舞目中不自禁地流露出歡喜之色,忙伏地謝恩。因為她知道,公子這一句話一出口,她的一生,已有了保障——卻不知,從此她一生也將被禁錮!
“你不是一直想見任飛揚嗎?”阿靖在軒中飲了一口茶,緩緩對風砂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是樓主親自在訓練他,我也直到今天才查出了他的下落——下午我就帶你去見他。”
她淡淡苦笑:“我不能讓小高自由,但至少這件事我還可以為你辦到。”
風砂身著淺藍色長裙,明麗又飄逸。聽到靖姑娘的話,她目光驀然湧起無法言述的感情,過了很久,才在臨水的軒中低下頭,輕輕道:“沒關係,真的,不能和高歡在一起,我並不遺憾。”
她抬頭看了略帶訝容的阿靖一眼,輕聲道:“重要的是,我們都明白彼此的心意。縱使終身無法相見,我們可以肯定地知道,我們會相互在心裡記著對方、直到死的那一天。”
她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輕輕道:“靖姑娘,我…我不知該如何謝你。”
阿靖一時間沒有回答,似乎被她方才這番話中的深情和堅毅所驚住,怔怔望著軒外碧水,答不上一句話。這個女子、這個女子說話的神色、目光、語氣,以至話中的深意……她回憶著,突然間,幾句話清清楚楚地在她腦海中響起——
“你不明白。我和他之間,的確是有感情的,而且你不會想象這種感情有多深。雖然我們彼此從未說出來過,可我們心裡都明白。”
這是她說過的。在內亂中,聽雪樓危在旦夕,蕭憶情生死未卜之時,雷楚雲對著她伸出手來,刀痕縱橫的臉上帶著那樣的表情、看著她,等待她的表態。
然而,鬼使神差般的,她說了這幾句話。也就是這幾句話,力量千鈞地讓他終於放棄了希望,讓風雨組織的老大此生在也不想以“雷楚雲”的身份繼續存在!
活在世上的,只是風雨組織的老大,殺手之王秋護玉!一段不為人知的畸情,也從此埋葬。
而今,她才發覺當年她衝口而出的這幾句話,竟與風砂之言不謀而合!
阿靖還無法理解當年為何會說出這種話……
“靖姑娘,怎麼了?”驀然,風砂輕輕問,她見阿靖痴痴地出神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阿靖剎那間如夢方醒,強笑道:“沒……沒什麼。”
她定了定神,嘆了口氣,想起目前與蕭憶情之間的矛盾,心下一寒,不由心灰了一半。只好對風砂道:“我下午帶你去看任飛揚,他傷早已好了,近日已開始訓練了。”
風砂身子輕輕震了一下,過了許久,才問:“他可好?”
“身體是很好,可……你也知道,接受訓練的人,也不會太好過。”阿靖淡淡道。風砂低下頭,輕輕撫著自己的右手,玉石般的手背上有一彎清晰的牙痕。她的目光又變得很奇怪,隱隱竟有淚光閃動。“他說過只加入聽雪樓一年,對不對?”
“是。可我告訴你——只要他踏入了這種生活,他便會心甘情願地一輩子留下來,永遠不會離開聽雪樓。”阿靖口氣冷肅,“你知道樓主有這個能力——沒人能抗拒他的影響和意志!”
風砂也明白,蕭憶情是個多麼可怕的人。在這樣一個人身邊呆了一年,很難說任飛揚不會被他所傾倒、所震懾,而成為他忠心的追隨者。
她目光變了,一絲深入骨髓的哀傷和悲憤掠過她眼眸。
阿靖不由自主地一驚,低聲問:“你這般在意他?”
然而,風砂卻沒有說什麼。過了很久,才嘆息,幽幽地問:“你說,若已經與別人生死相許,可同時心裡卻又掛念著另一個人——這是不是一種不忠和背叛?”她並不想對阿靖隱瞞她的心事,心事重重的嘆息:“高歡與我是明白了的……可我一直忘不了那暗室中的一夜!我始終無法忘記,在死亡與恐懼逼來之時,我與他生死與共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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