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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那邊說了什麼,老爸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老媽早就跑到老爸身邊,扒著老爸偷聽電話。顯然,她沒聽清楚,追問了老爸一句。老爸一邊把電話遞給我,一邊對老媽嘟囔:“那幫土豆!”
我鬆了口氣。
不是謝亦清。
土豆是老爸對我中學男同學的代稱。
有一次楊燃天帶著幾個同學來我家玩兒,老爸老媽出於禮貌,避到廚房做飯。後來老媽告訴我說:“你爸說,看孟露那些同學長得那樣兒,個個歪瓜裂棗,跟土豆兒似的。我告訴他別管孩子,不過你的同學真不咋地。”後來還反覆多次地提起老爸如何不通情理,她是如何維護我。
其實,老媽只是委婉地表達了一下對我結交男生的不滿,他們還是很害怕早戀會耽誤我的學業。不過這種以近似誣陷的方式使我放棄不成熟的情感交往的方法非常能體現父母的智慧,也是我們家的特色之一,而且,效果顯著。
在多次重複之後,已經成功地讓我覺得楊燃天那些小男生真的很“土豆”——不成熟、沒內涵、不靠譜。
後來,老爸提到他們就一律以“土豆”呼之。
楊燃天的電話很簡單,但也沒說從哪裡拿到的號碼,只是說過年了拜個年問聲好,很久沒見,不知近況如何云云。
我亦客氣地答覆,他問我家現在的地址,我看看老爸老媽,在我身邊轉悠著不知忙什麼,先猶豫了一下,就如實告知了。
楊燃天又說了些客氣話,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老媽大眼睛烏溜溜地看著我,我兩手一攤,“同學嘛,好久沒聯絡了。他都要結婚了。”
“哦?”老媽鬆了口氣,“也是,都老大不小的,該結婚了。”
她女兒也很大,怎麼好像不包括在內呢?
我很擔心楊燃天會突然來訪,但除了初五那天打電話問是不是願意參加同學聚會,被我以沒時間拒絕後,就再沒有任何動靜。那個電話是老媽接的,她說:“這小子好像變了好多,有禮貌了!”
那時候,我偷偷交往男生,父母有所警覺。楊燃天晚上來找我,不敢敲門,在外面做各種怪聲。趕上老爸剛喝了些酒回來,抄起傢伙就追了出去。一個老男人追著一群小男孩滿大院地跑,最後轟出大院大門,這才悻悻地回來。
回來時,我已“畏罪睡覺”,老媽心疼我,沒讓老爸繼續審問。第二天,老爸酒醒,早就沒了興致,我才算逃過一劫。
不過,從那以後,我媽堅定地認為這是一群粗野的沒禮貌的小屁孩兒。現在站在女人的角度,我甚至可以體會出老媽當時心疼自己男人別被小屁孩兒群毆的味道,覺得頗為有趣。
拒絕的時候只是找個理由,但事情跟著就來了,老爸的一個朋友幫我找了份在北京某賓館實習的工作。
雖然和專業不太相關,但是聊勝於無,何況還是一家四星級賓館,管吃管住,將來在北京也好繼續找工作。
千叮嚀萬囑咐,沒等過完年,老爸老媽就把我送上了火車。
本來已經結痂的傷口,又滲出一絲血絲。
我終於進北京了,可當初那個讓我進北京的動力卻似乎消失了。我該不該去找謝亦清,向他炫耀我所努力的結果,還是就這樣悶聲不響地和他遙遙相望?
走的時候,父親終於給我買了一個手機,讓我方便和家裡聯絡。男人不流淚,但是該做不該做的,該囑咐不該囑咐的,全都念叨出來,一向懶散的老爸甚至答應陪著老媽起個大早到火車站送我。
火車再次遠去,父母在站臺上的身影越來越小。我開始明白,親情比愛情還重,並非是因為血脈,而是因為他們數十年如一日,甚至日復一日地愛你想你為你付出,不求一絲一毫的回報,真心實意地以你的好為他們的好,直至生命遠去。
那些看似轟轟烈烈,卻曇花一現的愛情怎能與它相比?!
如果有一天愛情真的變成了這樣的親情,似乎也沒什麼可以遺憾,因為這就說明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真的融為了一體,就像兩個泥娃娃打碎了,重新揉起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當愛情變得像氧氣一樣無所不在時,你會不會就像呼吸一樣依賴著它卻又忽略著它呢?
親情,也許只是失去之後的一個尷尬藉口。
賓館在動物園附近,從古色古香的白玉大門進去,兩邊是枯枝敗葉,間或有青松挺拔,細看灰頭土臉的沒什麼蒼翠的感覺。帶著我的人說:“到了夏天,咱們這條路可好看了。可惜你是來實習的,三週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