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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七言古風,也是十六句,也題作《 題蒼筤谷圖 》:
湘山宜竹天下知,小者蒼筤尤繁滋。
凍雷破地錐倒卓,千山萬山啼子規。
子規聲裡羈愁逼,有客長安歸不得。
畫師相從詢鄉里,為割湘雲入湘紙。
眼中突兀見家山,數間老屋參差是。
頻年兵氣纏湖湘,杳杳郊坰驅豺狼。
會縛湘筠作大帚,一掃區宇淨氛垢。
歸來共枕滄江眠,臥看寒雲歸谷口。
隆少爺看罷,嘴角邊露出一絲冷笑。
“隆少爺光臨,敝人未及迎迓,實在對不起!”孫觀臣剛進客廳,便高聲打著招呼。隆少爺起身作答:“孫老闆,打擾了。舍弟擬今年端陽節完娶……”
“恭喜恭喜!”孫老闆一聽,便知財神爺進了門,忙關心地問,“令弟娶的是哪家千金?”
“湘陰李文恭公的孫女。”
李文恭公就是做過兩江總督的李星沅。又是一個大名鼎鼎的富家,孫觀臣心裡好不歡喜,對隆少爺說:“想必尚未用飯?”轉過臉吩咐賬房,“趕快到菜根香去叫一桌菜來!”
“家叔叫我到長沙、漢口一帶採買些綢緞首飾。”隆少爺慢條斯理地說,“久聞得利生鋪綢貨齊全,孫老闆為人厚道,故特來寶號拜訪,並看看貨。”
“隆少爺光臨,是小鋪的福氣。小鋪雖談不上齊全,但在長沙城裡,不是敝人自誇,卻也算得上第一家。敝人經商多年,向來把信譽看得比性命還重要。八方來客,敝人不但將他們當作主顧,也視如朋友。少頃吃完飯後,敝人陪同少爺看看貨,倘若還缺些什麼,只需少爺開個單子,要不了十天半月,必將貨物備齊。”
“孫老闆果然商界豪傑,怪不得在長沙久享盛譽。聽說前年長毛圍攻長沙,孫老闆仗義捐助鉅款,使長沙城得以保住。家叔每提起此事,總是稱讚不已。”
前年孫觀臣迫不得已借出三萬兩銀子,回得家來,太太哭了幾日幾夜,賬房也說是出借荊州,有去無回,他心痛了好久。後來太平軍走了,張亮基踐諾如數歸還,還給了三百兩銀子的利息。又說,待湖南全境安寧後,一定在紅牌樓鑄銅鐘刻名紀念。孫觀臣與黃冕、賀瑗、歐陽兆熊一起,頓時成了長沙城裡備受尊崇的英雄。太太和賬房也誇他有遠見。孫觀臣甚為得意,對張亮基、左宗棠也很敬重。
“隆老爺客氣了,這是敝人分內事。”孫觀臣不無自得地謙讓。
“往日只聽說孫老闆的豪放仗義,今日見客廳裡懸掛的字畫,更見孫老闆雅量高致,且與湖南時下兩大名人交誼極深。”
“孫家與曾、左兩家原是世交,敝人與他們二位亦相識多年,不過,這幅畫與曾、左題詩,都與敝人並無直接關係。”
“那又為何懸掛在寶號客廳中?”隆少爺奇怪地問。
孫觀臣正要說明,忽見菜根香的菜已到,忙說:“少爺與兩位貴价請入席,容在席間慢慢敘說。”
席上,孫老闆殷勤相勸,隆少爺也竭力奉迎,二人十分親密。
“剛才少爺問起這字畫的事。”孫觀臣一邊擦嘴,一邊說,“這幅畫,原是家兄鼎臣在京師請人畫的,畫的是我們老家的山景。”
“怪不得孫老闆一家芝蘭玉樹,昆仲連袂高中,原來貴府風光這樣好,真可謂地靈人傑。”隆少爺有意恭維。
“少爺誇獎了。”孫觀臣心中高興,繼續說,“儘管京中有兄弟二人,但為官日長,離家日久,這思鄉懷土之念是無法消除的,反而與日俱增。想得急了,大哥便請一位錢塘丹青名手,按自己的敘說畫了這幅蒼筤谷圖,將它掛在家中,公事完畢後便佇目凝視,彷彿回到了竹山衝,摸到了那根根挺拔直上的翠竹。”
“令兄風雅高情,在京師顯宦中怕是鳳毛麟角吧!”
“少雖少,但亦不乏知己。曾滌生侍郎便是一個。”孫觀臣又勸隆少爺喝酒吃菜,接著說,“那日,滌生侍郎到家兄處,見了這幅蒼筤谷圖,讚不絕口,在畫前站了一兩刻鐘,對家兄說他天天想著高嵋山,念記著山上的幽篁翠竹,只可惜回不去。家兄見他如此喜愛,便說送給你吧!滌生侍郎連說不敢,只提出借看半個月。半個月後送還畫,同時還送了一篇七言古風。”
“看來就是上首這幅了。”隆少爺指了指對面牆壁。
“正是。滌生侍郎詩、文、字俱佳,這篇古風發自真情,尤其作得好,字也寫得出色,家兄甚是看重,叫人裝裱起來。去年冬,家兄回家省親,隨身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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