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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去想竹公子會不會是他等的人。這麼多年,他守在長安城內,唯一所能做的就是靜靜等待,這是唯一一次他的主動,主動地去抓命運也許不願意給他的東西。
其實最明智的做法是在驪山靜靜等候訊息,如果是,再行動,如果不是,那麼一切如舊。
他如此匆匆下山,雖然儘量隱秘了行蹤,也故布了疑陣,可並不見得能百分之百地避開暗處窺視的耳目,但是他靜靜等候的時間太久了,久得太怕錯過,太怕萬一。
如果竹公子真是她,他一定要儘早見著她,萬一有人欺負她了呢?萬一她不開心呢?萬一她要離開長安呢?萬一她遇見另外一個人呢?一天之間可以發生的事情太多,而他早就對老天失去信心。
下山時,還沒有風,可越走卻風越大,走在山道上,人都覺得要被風吹跑。
於安實在不安,大著膽子湊到馬車旁,“皇上,今夜風很大,實在不宜出行,不如回去吧!最遲明日晚上就有訊息了,實在不需皇上親自跑一趟。”
劉弗陵眼睛未睜地說:“你可以回去。”
於安立即說:“奴才不敢。”又退了回去,繼續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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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黑馬,一身黑斗篷,雲歌縱馬馳騁在風中。
風颳在臉上刀割般地疼,她卻只覺痛快。
很多日子沒有如此策馬狂奔過了,可惜坐驥不是鈴鐺,也不是汗血寶馬,否則可以享受和風賽跑的感覺。
爹爹和孃親不見得在家,有時候去得遠了,兩三年不回家都是正常。二哥也不知道在哪裡漂泊。幸虧三哥是個懶鬼,肯定在家。現在想著三哥,只覺溫暖,甚至十分想念三哥冷著臉對她愛理不理的樣子。
難怪老人常說“孃的心在兒身,兒的心在石板”,兒女快樂得意時,常常忘記家,可一旦受傷,最想回去的地方就是家。
曾經以為愛她的人定會把她視作獨一無二的珍寶,不管她在別人眼裡如何,在他眼裡卻一定是聰明、可愛、美麗的,是不可替代的,是千金不可換的。可現在才明白,那不過是少女時最瑰麗的夢。
人太複雜了,人的慾望太多了。很多時候千金不可換,也許萬金就能換了,甚至也許一千零一金就可以了。
雲歌感覺眼睛又有些酸脹,卻實在不願為他再掉眼淚,迎著冷風,扯著嗓子大叫了一聲,冷風割得腮幫子火辣辣地疼,眼淚硬生生地被逼了回去。
來時,長安是天朝大漢的都城,是世上最繁華、雄偉的城池,更是她自小嚮往已久的地方。長安盛著她的夢,盛著她以為的快樂。
可是,現在,她只想永不再想起這座城池,想把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忘記。
馬兒跑快點,再跑快點,把一切都丟開,都遠遠丟開……
黑色的馬。
最容易隱於黑夜的黑衣。
面容被遮去,只一雙黑沉的眼睛露在外面。
雖然明知道即使半夜趕到驪山,也見不到劉弗陵,可還是要儘量減少在路上逗留的時間,減少行蹤洩漏的可能。
幸虧今夜風大,路上的旅人少到無。他們也因為刀子般的風,可以順理成章地蒙面趕路。
他的緩兵之計已到盡頭,再拖延下去,霍光肯定會起疑。
劉弗陵是他現在唯一的希望,既然劉弗陵肯答應避開所有人見他,應該已經預料到他想說的話,也應該會同意。
雖然他的家破人亡、滿門血仇和劉弗陵並沒有直接關係,可他一直對和劉弗陵合作十分抗拒,所以他一直都只是為了自己的目的遠遠地審視著劉弗陵,估量著劉弗陵。卻沒有想到最終被世事逼迫到如此,就如同他沒有想到從小一直憎恨著的劉病已,和自己竟然會有執棋論事的一天。
如果是以前,一切都會很簡單,他肯定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做法——娶霍成君。
霍成君不同於霍憐兒,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也有能力為自己爭取,霍成君的心性才適合輔助他在長安城得到一切他想要的東西。
而云歌的利用價值,和霍成君比起來,已經不足一提。
他當年初進長安,一介布衣,既無人又無錢。小賀雖然承諾助他,可在先帝的削藩政策下,所有藩王的財力都嚴格受朝廷控制,小賀在長安城的勢力也有限。他的所有計劃都需要風叔叔的產業和人力支援,可風叔叔深受義父影響,對朝廷爭鬥敬而遠之,絕對不會支援他的任何行動,他想用風叔叔的財富和人脈介入漢朝黨派爭鬥中,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