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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自殺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因為大家都沒有大驚小怪。
第7節:光射之海(7)
他不太愛和別的患者講話,也沒有什麼親密交往的朋友。剛來的時候,他覺得每天過得很慢,而最近感覺不太一樣,可能跟熄燈時間早也有關係,好像稍一愣神,就到了睡覺時間。而且,他自己也沒想到,現在還要花費很多心思來考慮自己的存在、人生意義什麼的。
所謂人生,在十天前的早晨,他曾經想把它給結束了。當時的那種衝動,現在還記得很清楚。天沒亮他就出了家門,開著父親的車一直向東,到底想去哪裡記不起來了。如果從方向上推斷,大概是想回東京的寓所吧……哎,不對呀,健史搖搖頭。公寓應該不是自己嚮往的地方呀,因為那間屋子一直讓他感到很壓抑。那麼他到底想去哪裡呢?當時健史的腦子裡一片混濁。過了凌晨四點,東方出現了魚肚白,他清楚地記得關上了車的大燈,小燈關沒關記不清了,因為開著大燈對著初升的太陽亂照太不恭敬了,所以他記得非常清楚。
〃………這個世界沒你待的地方。〃
是誰在他的耳邊呢喃?他加大油門向前衝去,視野變得狹窄起來,前方的薄霧湧到了身後。這是一個平緩的彎道上坡。賓士到坡道的頂端時,遠處的東京…名古屋高速公路上,行駛著的汽車的車燈像長龍一樣盡收眼底。世界給自己的題目是:〃沒有〃。〃沒有你的位置。〃………還是那個聲音,在霧靄中對他呢喃著。這時,車的左側已經碰上了路邊的護欄,車身激烈地晃動,健史隨著車身的晃動開始狂叫。本來他打算發出長長的悲鳴,可是由於左側接連不斷的碰撞使身體也受到了震動,聲音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像青蛙一樣的叫聲。前方是個右轉彎,已經來不及轉方向盤了。再一次撞到護欄之前,健史踩了剎車。
急剎車和碰撞使汽車轉了一百八十度,躥到了對面的車道,對面的護欄又再次將發動機蓋撞得凹陷進去,車停住了。機箱蓋子豎了起來,水蒸氣從殘破的車體裡冒出來,好像在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事故。
天亮以前這裡很少有車經過,健史趴在方向盤上失去了知覺。靜悄悄地過了一會兒,健史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叫他,又好像有救護車的聲音。大概臉被撞破了,鼻血弄溼了牛仔褲的膝頭,但感覺還不壞,他很想把坐椅放倒睡一會兒,可越來越近的救護車的笛聲妨礙了他的睡眠。
警察詢問事故原因的時候,健史絲毫沒有隱瞞。
………我聽見了小聲說話。在我的耳邊,小聲地命令我,我轉動了方向盤。
………有誰坐在你旁邊嗎,副駕座上?
………沒有,怎麼可能呢?當時就我一個人。
經過父母同意,他當天就辦了住院手續。所幸事故引起的傷害還不十分嚴重,但無論是誰,馬上都意識到問題出在他的精神上。事故當天,健史被判定自傷他'奇*書*網…整*理*提*供'害,而且還有自殺的可能。所以一開始他被送進男子隔離病房的保護室,在那裡睡了一夜。
健史經常這樣………在強烈的日光下,呆呆地看著院子裡打球的人們,回憶自己第一天住院夜間的絕望感受。
第8節:光射之海(8)
剛開始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裡。夜間醒來,看著狹窄的保護室裡硬邦邦的床、築在地面的便桶,他還以為自己進了拘留所。窗戶上裝著鋼筋,健史伸出雙手攥住它們,搖晃了一下,紋絲不動。他突然感到非常悲哀,一股莫名的寂寞,或者說是悔恨湧上心頭……鐵窗的觸覺非常冰冷,不明原因的悲傷讓他湧出了眼淚。健史哭泣著,在隔離室度過了第一個夜晚。
這種莫名的悲傷並沒有一次完結,第二天早晨,隔離病房的門開啟以後,健史穿過院子走到堅實的土地上時,沒想到大滴大滴的淚水又滾落了下來。他兩手撐著身體,跪在雜草叢生的土地上,內心不禁又湧起悲哀,他不能原諒自己在二十四歲時想結束生命的衝動,這證明自己無法重新振作,證明了自己的人生沒有任何意義。健史攥緊拳頭捶打著地面,青草的芳香是那麼新鮮,眼前聚來了很多螞蟻。是否因為悔恨的眼淚是甜的,而螞蟻們被它吸引著,紛紛跑來了呢?
十天前的夜晚和翌日清晨,自己在鐵窗前和草地上流下的淚水,健史可能一生都無法忘記。現在他還在琢磨這件事,那種夾雜著悲傷、憤怒和悔恨的複雜感情,根植於他身體裡的某個角落,這是嘗試自殺以前就存在的,還是突然湧現出來的呢?他十分想探究,卻又不知從何處著手,健史心裡產生了無端的焦灼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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