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2/4 頁)
人在湖的北面划船,老莎拉可能看上去像一個怪異的斯皮爾伯格式的飛碟盤旋在他們頭上。
我想房子有它們自己的生活,它們所處的時空跟它們的主人所處的時空的時間流逝速度不一樣,它們的更慢。在一所房子裡,特別是在一所老房子裡,過去的時光離得更近點。在我的生活中,喬安娜已經死了將近四年了,但對莎拉來說,她離開沒那麼久。直到我真的進入房子,開啟所有的燈,把手電筒放回到它在書架上的位置,我才意識到我有多害怕我的到來。我的悲傷被喬中斷的生命的痕跡重新喚醒。折了一角的一本書放在沙發旁邊的桌子上,喬喜歡穿著睡衣躺在沙發上看書和吃李子;紙筒裝的桂格燕麥,她早飯只吃這個,在食品櫃的某一個層架子上;她舊的綠色袍子掛在房子南翼的浴室門後,比爾·迪恩仍然管南翼叫“新的一翼”,儘管它在我們看到莎拉…拉弗斯之前就造好了。
布蘭達·梅賽夫工作做得很好——很人性的工作——拿走了這些能引起回憶的東西,但她不可能拿走所有的。喬一套精裝版的塞爾絲的《彼得·溫西》偵探小說仍然高居客廳書櫥的中央。喬總是管壁爐上面的駝鹿頭叫本特,有一次,為了一個我現在記不起來的理由(當然,它似乎是一個非常不像本特的附件)她在駝鹿毛茸茸的脖子上掛了個鈴鐺。它還掛在那裡,掛在一條紅色天鵝的緞帶上。梅賽夫太太可能對著這個鈴鐺傷了番腦筋,想著把它留在那裡好呢還是把它解下來,她不知道我和喬在客廳沙發上做愛時(是的,我們經常在那裡被情慾征服),我們管這個行為叫“搖本特的鈴”。布蘭達·梅賽夫已經盡力了,但任何美好的婚姻都是秘密的領域,是社會這個地圖上一塊必需的空白。其他人對它不瞭解的地方,正是使它成為你的東西的理由。
我四處走走,摸摸看看,看到東西都煥然一新。對我來說,喬似乎無處不在,過了一會兒,我坐到電視機前的一箇舊藤椅裡。墊子在我身下噗的一聲,我能夠聽到喬說,“噢,為你自己辯解吧,邁克!”
我把臉埋在手中哭了起來。我想這是最後一次哀悼了,但一點也不更加容易忍住悲傷。我一直哭到我想如果不停下來的話,我體內的某些東西就會崩潰了。當悲傷終於放開我的時候,我的臉上全是淚水,我打嗝,我想在我生命中從來沒有覺得這麼累過。我覺得全身都繃緊了——部分是由於前面的步行,我想,但主要是由於到這裡來……和決定呆在這裡所產生的緊張感。要接受挑戰。我第一次走進這個地方時聽到的奇怪的幽靈樣的哭聲,雖然它現在似乎非常遠了,還沒停止。
我在廚房的水池裡洗了臉,用手掌根擦掉眼淚,清了清塞住的鼻子。然後我把我的行李箱搬到房子北翼的客臥。我不打算睡在房子南翼,睡在我最後和喬睡在一起的主臥裡。
布蘭達·梅賽夫已預見到了這個選擇。梳妝檯上有一束新鮮的野花,還有一張卡:歡迎回來,諾南先生。如果我情緒上不是已經精疲力竭了,我想,看著梅賽夫太太這張用又長又尖銅板雕刻似的筆跡寫的便條,會引發另一場突然的痛哭。我把臉埋在花裡深深地呼吸。它們很好聞,像陽光的味道。然後我脫掉衣服,讓它們掉在那裡,我掀開床罩。乾淨的床單被單,乾淨的枕套;同樣的老諾南滑進床與被單之間,把頭落在枕頭上。
我躺在那裡,床頭燈開著,抬頭看著天花板上的陰影,幾乎不能相信我在這裡,在這張床上。當然,沒有裹著屍布的東西來歡迎我……但我有個想法:它可能在我的夢裡來找我。
有時候——至少對我來說——在睡眠和醒來之間有一塊過渡地帶。那個晚上沒有。我沒有意識到就不知不覺睡過去了,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床頭燈還亮著。我不記得做過夢,只隱約記得晚上曾醒了一下,聽見一個鈴在響,聲音很細很遠。
第7章(上)
這個小女孩——其實比嬰兒大不了多少——沿著68號幹道的中間走過來,穿著紅色的游泳衣,黃色的塑膠涼鞋,反戴著一頂波士頓“紅襪”的棒球帽。我剛剛驅車經過湖畔雜貨店和迪奇·布魯克斯的全能修車行,時速限制在那裡從五十五英里降到三十五英里。感謝上帝,我那天遵守了這個交通規則,否則我可能已經殺了她。
這是我回來的第一天。我起得比較晚,早晨的大部分時間在沿著湖岸伸展的樹林裡散步,看看什麼沒有變,什麼有了變化。水面看上去低了一點,小船比我預期的少,特別是在夏天最重要的一個假日裡,但不是這樣的話我可能就一直不走了。我甚至感覺拍打的蟲子都是同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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