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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也不見它們開花了。
七 木刻楞屋子裡的燈光(6)
現在來看,院子的確顯得有些“陳舊”了;甚至還有一點“敗落”感。還不到十年工夫,怎麼會這樣?有人給李敏分算了一卦,說他李敏分二十六歲擔任廳辦公室主任一職。(當時,在全省公安系統,乃至全省各行業統算起來,都要算是最年輕的正處級幹部。)但從父親死後第三年,他開始走“背”字,一直沒再得到提拔。再後來,他身體突然垮了下來,總是莫名其妙地生些莫名其妙的病。(有的人甚至還在傳,說他得過一陣子憂鬱症,至今還在靠吃藥維持著。)在此期間,妻子停薪留職下海搞公司去了,掙了不少的錢,但忙得四腳朝天,也不常回這院子裡來。然後他就宣告“病休”,經常只有他自己一人很寂寞地待在這院子裡,陪伴這木頭房子,孤獨地在白楊樹下躑躅……算卦人說,這院落這些年來的變化和目前的狀態,跟他整個人的命運走向和精神狀態是“相映相襯”、“相輔相成”的,真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天人合一。院子的“敗象”,印證著命運對他的背棄。李敏分說,你有辦法替我破災免禍嗎?算卦人說當然有啊,就看你心誠不誠了。李敏分說,怎麼才能表示我心誠?算卦人說,你是當過辦公室主任的人,就拿一萬塊錢吧,我準保替你禳災。李敏分一聽就笑了,說道,去你媽的,老天爺也愛財呢?其實,真正瞭解李敏分情況的人對這些說法也都嗤之以鼻。是的,這些年,敏分的狀況不是太好,他父親留下的這幢木頭房子和這個院子顯見得有些陳舊和“敗落”,這都是事實。但那些人並不知道,這跟他政治上走“背”字兒壓根就挨不上邊兒。因為真正知道內情的人都清楚,他在政治上壓根就沒走過啥“背”字兒。當時省廳領導經過考察,研究確定,並報請省委組織部批准,要把他從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進一步提起來使用——好像是要調到廳政治部去當副主任。但偏偏在這節骨眼兒上,他病了。莫名其妙地病了。很不爭氣地病了。甚至可以說,讓人很掃興地病了。但確確實實是“病”了。事情就這麼寸,他的升遷在節骨眼兒上就這樣被擱置下了。從省廳和省委領導的角度來說,完全沒有因為“老廳長”走了,要冷落他兒子的意思。至於院子的“敗落”和房子的“陳舊”,那就更扯淡了。朋友們一致認為,敏分這些年活得漸趨成熟,超脫。他跟許多同齡人不一樣,已不那麼看重那些身外之物和身外之事,比如,職稱啊警銜啊,名車啊豪宅啊,或者再走走門子,爭取一個政協委員人大代表頭銜,再不濟也搞個青聯委員噹噹啊……等等等等。他覺得,這些都很無趣。對於一個老廳長的兒子,二十多歲時就主管過省公安廳辦公室的人,也可謂“曾經滄海”。有人雖然“曾經滄海”,現如今卻依然當空舞長袖。有人卻是“滄海月明珠有淚”,“心輕萬事如鴻毛”。李敏分的超脫到底屬於哪一種超脫,是前者,還是後者?是消極的,還是積極的?是超凡脫俗式的超脫,還是舍小取大式的超脫?朋友們說不清。他們說,我們要說得清,那我們不也成了“李敏分”了?你以為誰都能成為“李敏分”的?嗤!(你瞧他們多“崇拜”他。)但有一件事朋友們是說得清的,眼下的李敏分,活得絕不孤獨,絕不寂寞。院子的“敗落”和房子的“陳舊”,只說明他的為人做事有了另一種追求而已。
七 木刻楞屋子裡的燈光(7)
而已而已。
難道真是這樣?讓我們“且看下回分解”。
……屋子裡有些幽暗,書籍雜物也堆放得到處都是,但倒也並不顯得特別零亂。那個一向以來被當作客廳使用的大房間裡,安裝有一個俄式圓筒狀鑄鐵大壁爐,還有幾個高大的實木書櫃。櫃子裡和櫃子頂上,以至櫃子面前的那片地板上,全陳放著當年他玩剩的那些古瓷器、古玉器和古佛像,還有一些出自老坑的名貴青田石,呵氣便凝珠的古硯和成殘斷狀的矽木化石。這些玩物他撂下已有些年頭了。現在他鐘意的角落在靠南邊的那個窗戶底下。那裡安放著一個單人沙發,一個所有線條都成弧形的小沙發,一個非常柔軟結實的小沙發,一個用黑褐色磨砂牛皮做成的小沙發。一盞造型非常現代、線條非常簡潔明快的黑杆兒落地燈。一個寬平低矮厚重的腳凳。沙發周邊立著幾個高低不一的硬實木雕花書箱,最高的那個也超不過一身高。這是他讀書的地方。也是這兩年像曹楠那樣的小丫頭上這兒來看望“李主任”,聽他“談古論今”的地方。每一回這樣的小丫頭來,他都會在這小沙發跟前,替她們單放一把小藤椅。在那樣一把小藤椅裡,她們陪他度過許多有雨和沒雨的傍晚。他給她們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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