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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格外陳舊,又因為大樹的多層遮蔽而顯得格外幽暗和潮溼。栽種在甬道兩旁的蔥蘭和金針花,遠沒到開花時節,否則,它們是會替這個院子略添幾許亮色的。那幢帶前後護廊的俄式“木刻楞”房子就坐落在院子的縱深處。幾十年前,城裡還儲存有不少這樣的木頭房子,它們是這個邊疆大市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也是一道為中國其他省會城市(除了哈爾濱)所不可能具備的“特色菜”。它的形成,原因很複雜。據說最早的一批木頭房子是十九世紀末,由幾位來中國淘金的俄國富商和築路工程師掏錢建的。到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一批受“十月革命”衝擊逃亡來的“沙俄貴族”及其後裔湧到這兒聚居,又建了一批這樣的院子和房子。那是它的鼎盛期。到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後期,這一帶已經不盡然是俄僑居住的地方了,成了這座城市一個非常奇特、又讓人非常頭疼的“區域”。你要學鋼琴,學美聲發音法,請上這兒來;要學油畫、芭蕾,也請上這兒來。但如果你想賭錢嫖妓呢?也請上這兒來。如果你豁出命,想找條“捷徑”上境外蒐購槍支毒品,或者想跟哪圪瘩山窩窩裡的土匪頭子拉點兒關係,辦點兒非辦不可的“私事兒”、“黑事兒”,道上的人也都會把你往這圪瘩引。這兒解放早,一九四七年年底一九四八年初就成立了人民政府。人民政府為了維護社會治安,據說,曾在這一帶,蔫不唧地做了小半年的秘密偵查工作,等把證據都收集齊了,然後突然調集全市公安幹警,還動用兩個連的正規軍,把守住所有出入道口,用現如今的公安術語叫“關門落鎖”,一晚上突襲,從這兒逮走了三卡車“黑幫頭頭”……
七 木刻楞屋子裡的燈光(5)
後來的歲月,這兒陸陸續續住進一些省市機關的部門領導。他們當然也是看上了這一大片的白楊林和那些別有韻致的“木刻楞房子”。但卻不知,這些木頭房子真住起來,並不舒服——這個“不舒服”當然是跟後來逐漸發展起來的那些裝置齊全、裝修講究的現代化的大套公寓房和小別墅相比而言的。它畢竟要泛潮,要長白蟻,會養蟑螂,翹裂的地板也一定會嘎吱嘎吱亂響。電線已然老舊,經常短路,總在毀壞電器。屋裡又缺少比較先進的衛浴裝置,僅有的那種老式桑拿房,洗浴時還得用樺樹枝條使勁地拍打赤裸的身體,這些都讓從老區來的老同志很不適應。後來,他們便陸陸續續從這兒搬走了,木頭房子也陸陸續續地拆掉了,改建成磚混結構或鋼筋水泥的小樓。只是當年一位老省長下過這樣一道命令,你們怎麼拆怎麼改我都沒意見,就是這些白楊樹,一棵也不準給我動了。正由於這道當初看似不起眼的命令,才讓大列巴巷保住了這一片沖天而起、蔚然成陰的白楊林……
李敏分家住的這幢木頭房子,是僅存的兩三幢木頭房子中的一幢。當年他父親還只是市公安局的一個小股長,按說是沒有資格跟那些部長和廳長們一起來住這些獨門獨院的俄式木頭房子的。這事,又多虧了那位老省長。老省長生怕當時進駐這條巷子的官員們,仗著自己有那麼點“背景”和“權力”,一不留神,硬是把這些白楊樹砍了,就明令市公安局派人進駐此地“護林”,並點著名地要讓李敏分的父親來幹這檔子事。李敏分的父親早年在老省長當“首長”的那個部隊裡當過保衛幹事。這一“護”,就是幾十年,直至當上省公安廳廳長。李敏分的父親無論在哪個崗位上,分管哪個口子的工作,在反對砍樹這一點上,態度總是非常堅決,旗幟也非常鮮明。父親臨終時,告訴李敏分,你跟你的母親和弟妹們,現在可以撤離這巷子了。現在國家頒佈了森林法,大樹老樹也都被列入市府省府保護人居環境的“愛民措施”中了。再說,這些樹最老的也有七八十年曆史了,也到了該間伐更新的時候了,用不著我們再這麼為它們操心了,也該讓你母親去享受享受現代化的住宅生活了。辦完父親喪事,李敏分就讓母親和弟妹遷往省裡早就分給他們家的那套七室三廳、外加三個大陽臺的單元房。但他和他妻子卻沒走,留在了這“木刻楞”房子裡。花了相當一筆錢,在他那位同樣精明能幹的妻子的親自主持下,把“木刻楞”徹底改裝了一下。雖然從外觀上說,忠實地保持了原貌,但內部可說是整個地都大換血了。撤去所有朽爛了的木料,加固了所有的樑柱檀條,裝上了所有該裝的鋁合金門窗和美國湯豪斯中央空調,在所有室內地面上鋪上了德國原裝進口的實木地板,等等等等。至於添置最現代化的衛浴設施和最時尚的燈具,最精巧的五金器具,那更無須贅言。院子裡那些蔥蘭和金針花就是那會兒種上的。當時還移栽了兩棵碗口粗的日本櫻花,一棵稍細一點的百年紫藤。但不知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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