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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浪時去過那個地方,一個人在渠江邊靜坐,江水泛著斑駁的陽光,跟長江?一樣,那時我對自己面前的路茫然失措。
那個夏天有好幾日都是40度高溫,而報道的只是38度、39度。母親做好了稀飯,端到客廳,降溫。她挾泡豇豆泡紅蘿蔔,一家人圍坐桌邊,吃著飯,聽母親講鄉里舊事。
昨晚我在家裡做小米紅棗稀飯,做好了,卻沒有香味。母親在我小時就告訴過做稀飯的秘訣:料得新鮮,菜要嫩,用瓦罐和山裡泉水,最緊要是有好心境。
我差後者,悲傷充滿了我的心。屋裡飄浮著熟悉的音樂,母親的背影忽近忽遠,這一次她沒有朝我轉過臉露出笑容來。
最難忘的童年佳餚
父親,也就是養父,每臨近清明節,都會做清明粑。每年一開春,我就眼巴巴等著和父親一起上山。
學著走路是一歲多,兩歲不必大人扶,自個兒走。三歲就跟父親上山。坡彎彎曲曲,不是特陡,沿途開有野花,五顏六色,晃著眼香。最喜歡豌豆胡豆花,嫩粉嫩白,女孩子的花。四五歲後,慢慢走,父親不必時時揹我,他不放心,就跟在我身後。站在家門前,抬頭可見南山,連綿著黃山,奇異挺拔,酷似駱駝孔雀大象,山前臨江,山後有山,雲霧繚繞,怪是神秘。看似近,真要爬上山頂,卻要花兩小時。一般我們就在山腰上,沿清水溪走,不到一碗泉就止步。
父親在家很少說話,到了山上,他也是一句頂一句,實打實。坡上潮溼地方,生有一種草本細葉,周身白毛茸茸。父親蹲下,摘了一瓣,放在我手心裡,說,災荒年沒吃的,都吃它,後來連它都沒得吃,就吃它的根。我打破砂鍋問到底。父親說,在浙??老家叫“錦菜”、“米菜”,四川人叫“清明菜”。這麼多名字,我記不住,但是記住了父親說話時的神情,彷彿久遠的過去,拉著他的腦袋。父親吩咐我摘尖兒,留住根,明年還能摘。清明一刻最嫩,之前只嫩香,氣稍弱,之後顯老,端午節一過,老得不能吃了。
滿滿一網簍,父親下山前用溪水洗淨,回家後又用水清一遍。切碎,晾在竹箕裡,準備面,通常是麵粉,偶爾用糯米粉。加入清明菜,揉均勻,拍成巴掌那麼大,薄薄的一個接一個,貼在鐵鍋周圍,鍋底放半木勺水,蓋上鍋蓋燜。十分鐘後,揭鍋蓋,鍋底還殘留滾燙熱水,順時針轉,一直到個個粑透黃,用鍋鏟翻個兒,兩面黃就起鍋了。蘸些白糖,原本糯是糯,菜香是香,現在是餅黃、陷露點點碎白,吃在嘴裡,有嚼勁,酥軟軟甜蜜蜜,香氣嫵媚,胃口大開。
上初中時,父親眼盲厲害,夜裡照樣啥也不見,白天視覺更差,不可能到山上摘清明菜。我呢,各種書都亂看,看到清明粑居然是父親老家浙南的傳統佳餚,歷史久遠,溯至晉文公、介子推,清明菜,學名叫“鼠尾草”,也叫“艾草”或“陳艾”。我問父親。
父親說,同樣名字,但不是端午節驅逐蚊蟲、熬水洗澡、少長疔瘡用的那種。
下年吧,我去摘清明菜,粑裡可以放鮮筍芥菜肉丁?
父親沒有回答。邊上鄰居馬媽搭訕,鮮筍芥菜肉丁?痴人說夢吧?美滋了,沒天沒地?
經她這一頓搶白,我臉紅了。買肉憑票,大清早排長隊,還可能買不著肉,就是節省了票,有肉,可到哪裡去弄鮮筍芥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真是笑話。
回想父親一年年做的清明粑,大都是甜的,偶爾鹹,撒點花椒粉。他專心致志切菜和麵,埋頭在灶前轉動鐵鍋炕粑,與鄰居們八卦做菜,嘻笑怒?罵截然不同。父親嗜葉子菸和陀茶,飯量不多,從不挑嘴。有一次,下鄉當知青的大姐回城,她看厚厚的《紅樓夢》。我也趁空看,邊看邊抄?在小本子上。紅樓裡有個丫頭叫晴雯,盛了一碗火腿鮮筍湯,端放在寶玉跟前,寶玉便就桌上喝了一口,說:“好燙!”另一丫頭襲人笑道:“菩薩,能幾日不見葷,饞的這樣起來。”一面說,一面忙端起輕輕用口吹。她教一旁的人學著服侍寶玉,別一味呆憨呆睡。口勁輕著,別吹上唾沫星兒。她認為那湯肯定好喝。我年紀太小,不太看得懂小說,倒是對裡面的吃感興趣。到走廊前,對著欄杆下堂屋的父親問,過年時他做的鹹肉和鮮肉湯,是否就是小說裡的寶玉吃的湯?
父親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裹他的葉子菸。大姐從樓下房間一步跨入堂屋,快人快語:“那是爸爸的浙江家鄉菜,醃篤鮮,若是用浙江金華或宣威的火腿,味才好。爸爸以前走船時買回來我吃過,爸爸還用來做過清明菜滋飯。”她得意地說。
我好奇地問怎麼做。大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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