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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會堅決地照她想的主意跟我幹下去、抗到底。要是如此,我可怎麼對付呢?
在這段苦悶的日子裡,我曾到密雲縣採訪。
在縣委辦公室,給我捧來茶的是一位女同志。
在鬧離婚的那段時間裡,我增加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習慣,到哪兒遇見美貌的姑娘就不禁多看上幾眼,跟心裡藏著的那個新式配偶的標準比較衡量一下。所以這時候我對那個遞茶水的女幹部又忍不住地多看了一眼。縣委書記高華興安排我住在縣委大院一間久無人居住的房子,那裡又髒又破。給我倒茶的女同志名叫小秀,她主動提出幫我收拾房子。不一會兒,我們在縣委辦公室正聊著天,棉門簾揭開了一個縫兒,小秀姑娘側著身子,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
她臉色通紅,彷彿剛從洗澡堂子出來。兩隻列寧服外罩的袖子,連同套在裡邊花格子的棉襖,一起挽到胳膊腕子上,腕子和手背跟臉色一樣紅。她停在門口處,看著屋裡的人,等說著話的人止住聲音,她才對我微笑著說,梁同志,屋子收拾好了,把您放在秘書科的東西拿過去吧,要不然他們吃飯去鎖了門,影響您用。
走到第二排房子的近處,我們的眼前忽然間出現一個奇蹟。
在那間空閒著不住人的地方,枯黃的雜草已經被割走,積集在臺階上下的落葉和沙土也不見了蹤影,窗戶上糊了新紙,一隻掛著鏽跡的煙囪頭從頂端那一格子裡伸出來,冒著一縷青煙。
本來走在我們這夥人中間的小秀,這會兒趕到前邊,開啟掩著的門扇,示意我先進去看看。
我跨進門檻兒,立即感到一股熱氣撲臉,有一種灑掃過的土氣摻和著木柴燃燒過的氣息鑽入鼻孔。
床鋪上的褥子、單子、枕頭,以及疊著的被子都擺得整整齊齊,桌子椅子被擦得乾乾淨淨。生起火來的爐子,煤球在爐膛裡發出噼剝響聲。鐵壺灌得太滿,鼓脹著的水,流在爐盤上,“吱兒吱兒”地直叫。
就這樣,我躲藏在密雲縣城,住在縣委大院裡,丟開了婚姻問題的煩擾,也避開了花花世界的誘惑,能夠讓心緒沉靜下來,投入工作和學習的奮進之中了。
我正學習范文瀾先生的《中國歷史簡編》,並重讀陸侃如、馮沅君兩位教授所著的新版《中國文學史》。鑽研的作品,古典的有《聊齋志異》,現代的有葉聖陶和許傑的短篇小說。葉、許兩位寫的都是20年代南方農村生活,跟趙樹理、柳青和孫犁的作品極為不同,從反差對比之中,倒能夠品嚐其中一些有益的新鮮味道。
小秀在農業局那個辦公室做秘書性的工作。她的工作任務似乎不太多。也許因為她積極能幹,分到手裡的事情很快就做完,所以她有很多空閒時間在縣委秘書室幫助做雜務。我這一回來密雲,她就幫了我許多忙,而且誠心誠意。不光在給我安排住處那件事上,她費了心思、付出了辛苦,而且在以後的幾天裡一直熱情不怠。只要我外出回到縣委大院,她必定侍候在左右,一呼即應。我要找人談話,她騎上車子就去,準得設法找到了才回來。我要往記者組打長途電話,她就搖那個把人氣死急死的老式電話機,叫通以後能對話的時候才叫我去接。我要寄發信件,她馬上給我找糨糊,封住信封,貼了郵票,親自送到南街的郵局去。尤其是那個取暖的爐子,更幸虧有她幫忙。開始是她親手安裝,親手生著的,以後一直由她管填煤、清灰、封火。在那段日子裡,因她的細緻照應,爐子沒有熄滅過。晚上我讀書的時候,讀到多晚她等到多晚,一定等我刷牙洗臉,準備睡覺了,她親自封了火,才肯告辭走開。而且,她出去進來總是輕手輕腳,從不弄出什麼響動,更不主動跟我說話,不給我任何干擾和打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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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和婚姻:幾起幾落(17)
本來,小秀姑娘給我的印象屬於少言寡語那類,有一天晚上卻表現得格外興奮,滔滔不絕地談論起文學藝術,談論起正在大城市裡上演的新電影,其中有國產片,有蘇聯片,還有我都不曾看過的印度的翻譯片。從談論中,我注意到她情趣廣泛,發現她具有相當不錯的鑑賞能力。她的談論也勾起我的許多記憶和想法,我忍不住向她傾吐。於是我們就很自由很開心地交談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談得十分熱烈,如同小河流水,有談不完的話題。
往油燈里加了一次油,往火爐里加了兩回煤,她才站起身來說,可不早了,該休息了,明天您還有采訪任務哪。她說著,手腳麻利地把煤爐封好,最後明顯有點兒戀戀不捨地走出屋門。
我送出門口,望著她那在星光中漸漸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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