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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太太總認為有必要由她親自把她像羊似地趕到樓上去;聽到潘基小姐在這根本不合適的臥室裡仍長久地嗚咽不停,皮普欽太太則不時走進去搖晃她,這是有趣的。大約九點半鐘的時候,房屋裡主要的芬芳氣味(威肯姆大娘認為是建築的氣味)中又增添了一種熱乎乎的羊胰臟的香味(按照皮普欽太太的體質,不吃小羊胰臟是睡不著覺的。)
第二天早上的早餐和昨天夜間的茶點一樣,所不同的是,皮普欽太太吃的是麵包卷,而不是烤麵包片,而且吃完之後脾氣更大一些。比瑟斯通少爺向其餘的人高聲朗誦《創世紀》中的一個宗譜(這是皮普欽太太很有卓見地挑選出來的),像踩踏車的人那樣從容不迫、明白無誤地讀過了那些姓名。在這之後,潘基小姐被領走去洗澡和按摩;比瑟斯通少爺則還要用鹽水來把他折騰一番;他回來的時候總是無精打采,垂頭喪氣。在這期間,保羅和弗洛倫斯跟威肯姆(她總是經常不斷地流淚)一起出去到海邊。大約在中午的時候,由皮普欽太太主持念一些孩子的讀物。皮普欽太太管教孩子的方法的一個方面,就是不鼓勵孩子像一朵花蕾那樣發展與擴張他的智力,而是像一隻牡蠣那樣強迫把它開啟,因此這些功課所寓的教訓通常是殘暴無情和使人目瞪口呆的性質:主人公——一個頑皮的孩子——在最溫和的結局中,通常總不外乎被一頭獅子或一頭熊送了終,很少不是這樣的。
這就是在皮普欽太太那裡的生活。星期六董貝先生到這裡來;弗洛倫斯和保羅則到他的旅館裡去,在那裡喝茶。他們跟她一起度過整個星期天,通常在晚飯之前乘馬車離開旅館。這些時候,董貝先生似乎像福斯泰夫的敵人一樣增長起來,從一個穿麻衣的人變成了十二個穿麻衣的人①。星期天晚上是一星期中最令人憂鬱不樂的晚上,因為皮普欽太太星期天夜間脾氣總是格外暴躁,她認為這是完全必要的。潘基小姐通常總是穿著深色的衣服,從住在羅廷丁的一位姨媽那裡接回來;比瑟斯通少爺的親戚全部在印度,所以皮普欽太太就命令他在做禮拜儀式間歇的時候,身子挺得筆直地坐在那裡,頭靠著客廳的牆壁,手和腳都不準移動;他那年幼的心靈遭受到的痛苦實在十分悽楚,因此有一個星期天的夜間他問弗洛倫斯,她能不能多少指點他一下,回孟加拉的道路是怎麼走的。
①見莎士比亞戲劇《亨利四世》上篇第二幕第四場。福斯泰夫起先向亨利親王吹牛說,他的敵人是兩個穿麻衣的惡漢,但不一會兒說成是四個人,最後又說,〃憑這柄劍起誓,他們一共有七個,否則我就是個壞人。〃於是亨利親王說,〃讓他去吧;等一會兒我們還要聽到更多的人數哩。〃這裡是指董貝先生在這種時候態度比平時更顯得生硬呆板。
不過人們通常都說,皮普欽太太是一位很有辦法管理孩子的女人,毫無疑問她也確實如此。那些粗野的孩子在她款待周到的屋頂下寄居幾個月之後,回家時確實都十分馴服。人們通常也說,當皮普欽先生在秘魯的礦井傷心而死去以後,她獻身於這樣一種生活方式,在感情上作出這樣大的犧牲,這樣堅決地克服各種困難,這是令人極為欽佩的。
對於這位堪稱楷模的老太太,保羅總是在壁爐旁邊坐在他的小扶手椅子裡,目不轉睛地看著,不論時間有多久。當他一動不動地看著皮普欽太太的時候,他似乎從來不知道疲倦。他不喜歡她;他不怕她。但是在他那老氣而又老氣的心緒中,她似乎對他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他會坐在那裡看著她,烘烘手,又看著她,直到有時他使皮普欽太太也感到十分困窘(儘管她是一位惡魔)。有一次當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問他,他在想什麼。
〃想您,〃保羅十分坦率地說道。
〃您想我什麼?〃皮普欽太太問道。
〃我在想您該有多老了,〃保羅說道。
〃您不應該說這樣的話,年輕的先生,〃那位老太太回答道,〃那是絕對不合適的。〃
〃為什麼不合適?〃保羅問道。
〃因為那不禮貌,〃皮普欽太太暴躁地說道。
〃不禮貌嗎?〃保羅說道。
〃是的。〃
〃威肯姆說,〃保羅天真地說道,〃一個人把所有的羊排和烤麵包片都吃掉是不禮貌的。〃
〃威肯姆,〃皮普欽太太紅著臉,回答道,〃是個邪惡的、冒失無禮的、厚顏無恥的賤貨。〃
〃那是什麼?〃保羅問道。
〃這不關您的事,先生,〃皮普欽太太回答道。〃記住那個小男孩的故事,他因為愛問這問那,結果就被一頭發了瘋的公牛用角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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