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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們每天晚上吃過晚飯,看了新聞,我去泡茶,隋玉祥去準備稿子。然後我們關起門來開始寫作。主要是隋玉祥在寫,因為我要上課。我經常在校內校外上示範課,我還要花時間去研究教學上的事情。但我每天都要當他的讀者,不管我有多累,我都要打起精神和他一起分析他寫的文章,然後把故事再編下去。有時候,隋國臣把我們寫出來的小塊文章拿去發了出來。我們寫出來的東西多半都石沉大海。每當這個時候,我們有些氣餒,但又相互說,不要緊,只要我們堅持寫下去,總有一天會成的。再說。成不成也沒關係。
我們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古玉田當了縣委書記多年了,快要來我們這座城市當副市長了。我們一點也不知道這些政治生活中的事情。有一天,古玉田出現在我們家裡,他給隋玉祥和我們一家人都帶來了驚喜。隋玉祥跟著古玉田去了外面,好幾天都沒有回來。編輯部給他寄來的用稿通知他也不知道。我打電話告訴他,他聽了很高興,人卻沒有回來。直到幾天後,隋國臣死了,他才回家。
我不知道隋國臣為什麼會從天樓上摔下來。他的死直接毀滅了我們的家。虞良芬一句話也不說就搬出去,隋玉祥也一句話不說了,僅幾天時間,他的眼睛就深陷下去。我害怕了,我拿出用稿通知單,我說,玉祥,別這樣,我們繼續寫吧。他接過通知單,看了看,就讓它像一片雪花那樣從手裡飄了出去。他說,他父親寫了一輩子的文章又怎麼樣?
我還可以挽救我們這個家嗎?古玉田說,隋兄弟,願不願意到我那裡去當個局長?隋玉祥說,古大哥,您救救我吧。隋玉祥想離開這座城市了。我知道,我們的緣分盡了。我也要帶著兒子離開這裡。當我向隋玉祥提出分手時,如果他說不,或者他懇求我留下,我肯定不會離他而去。但是,他說,隨你的便吧。
隨你便吧(3)
七
我沒有什麼話說。老隋走的那天,我好像有些預感。所以,下班後,我就往家裡趕。當我到家時,院子裡圍了些人,我趕忙擠進去,就看到隋國臣躺在地上了,身邊還有一攤血。我當時就昏過去了。
當我醒來時,我躺在我們家的床上。我們一家人都在屋裡坐著。有家庭溫暖的人是不會自殺的。隋國臣卻自殺了,他把我們一家人都陷入了無情無意的尷尬境地,讓我們在人的面前抬不起頭來,讓我們的靈魂常常被自己和他人拷問。我真想馬上到陰間地府去問問隋國臣,他為什麼要自殺。
我們的家是那種知識份子家庭。夫妻之間、子女之間都是淡如水的關係。幾十年都是和睦相處,平靜如水。隋國臣在報社工作,高階編輯。他看問題看得太清楚,入木三分。他可以從歷史的、政治的、經濟的、社會的、人文的等等角度看問題。但是,他又是與世無爭最沒有能力的人。沒有單位領導的照顧,他要不來住房,兒子整天無所事事,他沒有辦法為兒子調整一下工作環境。我不怪他。
隋玉祥去鄉下時,我們雖不情願他到幾百公里外的山溝去,但我們還是支援他去了。在隋玉祥走的前一天晚上,隋國臣對他說了很多話。他說,宇宙內事要擔當,又要善擺脫。不擔當,則無經世之事業;不擺脫,則無出世之襟期。他還說,人來到世上,要做到一箇中心,兩個基本點,三個常樂。即生活以健康為中心,做人要糊塗一點,瀟灑一點,在順境時要助人為樂,逆境時要自得其樂,平常要知足常樂。
隋玉祥從鄉下回來後,雖每天去上班,卻沒有具體的工作做。他下班後就去下棋打牌。回到家就有氣無力的樣子。倪海燕有時說他,他還沒有好脾氣。隋國臣就罵他,說海燕那麼賢惠,你忍心傷害她?一天,隋國臣在樓下和老同事閒聊,他們說,隋玉祥從鄉下回來後,牌技棋技高了,現在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老張問他,你們玉祥究竟在幹什麼,幾乎每天都在這裡打牌下棋。正說著,屋裡有人講起來。一個女人正在罵她的男人。那女人見她男人輸了錢,就指著她男人罵起來。她說,你怎麼蠢呀,他隋玉祥是什麼人呢?他是拿了國家工資什麼也不做,專門研究打牌下棋的,你也一天跟著他學沒出息?
隋國臣心裡不好受了,氣沖沖的回到家。隋玉祥一進門,他就發脾氣了。多少年來,我第一次看見他發這樣大的脾氣。他說,君子困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你只不過沒有事做,怎麼就這麼沒有志氣?外面不能發展,就應修身齊家。難道你的志向就是為單位做那點事?你是不是也太小氣了點。古人說,得意,便思有驕矜辭色否?失意,便思有怨望情懷否?難道你就這點素質?我說,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