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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男人,是會在一瞬間,變成野獸的。”
“他不會。”
荼蘼瞧著她說,然後垂下了眉目,苦澀重複:“他不會……”
是她聽錯了嗎?
渺渺凝望著外貌冷似冰雪的荼蘼,幾乎懷疑自己聽錯。
她這語氣,是不是帶著些許遺憾?
“原來,是喜歡他的嗎?”聞言,荼蘼為之一僵,似在瞬間,石化成像。
然後,她笑了,輕笑。
“爺借錢給我家,邀我來此做客,一住十年,家裡的人年年和他借貸,要錢他給錢,要貨他給貨,爺待我好,我怎會不知,自當泉湧以報,豈是喜歡二字可以輕言帶過……”
她笑著說,抬眼看向渺渺,卻見渺渺一臉同情的看著她。
這女人,像是看透了她。
荼蘼嘴角的笑,再撐不住,緩緩消逝,無蹤。
“你活得真累。”渺渺抬手,撫著她的臉,悄聲道:“有時候,不要想那麼多,會比較好。”
荼蘼喉嚨緊縮,未及回話,渺渺身形已經開始淡去,留她一人兀自發怔。
原來,是喜歡他的嗎?
渺渺恍然的言語,迴盪在耳邊,繚繞。
不自覺,握住了腰間香囊,輕輕摩擎。
淡淡香氣,輕揚。
不知怎,生生的,想起那年隆冬。
她病了,他護她三日三夜,非但親自喂她飲食,還親配安神薰香,給她定心。
她醒後,他不顧禮教,依然故我。
幾乎,像住進她房裡來了。
雖然除了照顧她之外,他什麼也沒做,但旁人不是這樣看的,她應該拒絕他,請他出去,但她逃避著一切,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管,只想縮在這安全的懷抱中。
他可以對她予取予求的,但他沒有,始終不曾。
他替她梳髮,喂她米粥,直到她燒退,病癒。
然後,他問了她一個問題。
“荼蘼?”
她抬眼看他。
鐵子正凝望著她,黑眸深深。
“你,可想當主?”
聲啞,但穩,且定,讓她知曉,他是考慮過的,不是玩笑。
這問題,驚起千堆雪,在她平靜的心湖裡,刮出狂風暴雨、驚濤駭浪,讓她無法再繼續躲避。
她可想當主?可想?
荼蘼看著眼前男子,心頭抽疼,難以自抑。
原來,他想過這問題。
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這人對她,究竟是憐憫?同情?還是愧疚?不捨?
或者,只為買忠、買心?
但,打一開始,她就是一樁賠本生意。
他助刀家,只為還祖爺一份情,當年鐵氏夫婦意外喪生,鐵家遭人釜底抽薪,只有已逝的祖爺雪中送炭,是以當刀家出事,鐵子正才願以她相押,質借萬金予刀家,助其翻身。
他大可抽手不管的,買斷認賠的事,他不是沒有做過。
這是多麼荒謬的一件事,他卻願意為此付出一生?只為給她一個位置?
祖爺的情,有如此大嗎?再大的情,過去七年,家裡對他的需索無度,也早還清了。
他,心甘情願嗎?值得嗎?他真是疼她?惜她嗎?
那些好,可是真心?
荼蘼揪著心,瞧著他、看著他、望著他,想看出什麼,辨認出他的思緒、他的想法,卻捉摸不定。
他是商,無商不奸,無奸不成商。
就算他真有那麼一點情,她可敢取?可能取?
凝望著眼前這名偉岸男子,她跟了他七年,懂他的喜好、熟他的性情,卻依舊無法知曉,他真正的想法,是什麼。
唯一清楚的,是她已欠得太多。
腦海思緒雜亂無章,千迴百轉,終於,塵埃落定。
她張嘴,吐出一個字,輕輕。
“不。”
那字,迴盪在室內,如雷貫耳。
他沒有顯露出任何表情,不惱、不氣,也沒有鬆了口氣。
他只是淡淡收回了作坊撤職之令,復了她的職。
然後,走了。
唯一清楚的,是不能再欠。
她告訴自己,那夜,卻無法成眠。
翌日一早,丫鬟隨著早膳,送來了香囊。
“爺說,讓您去作坊時帶著,可緩和染料刺鼻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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