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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北京深居九重的大明天子,很難知道“屬夷”真情,除了發動大軍,進邊掠取人畜財帛、攻城略地這種明顯的行動以外,忠順與否,關鍵在於明朝邊將對女真酋長的看法和對策,如若招致他們不滿、憤恨、厭惡和懷疑,這個酋長就會被判定為僭謀叛逆行為不軌,就會遭到懲處,如若獲得他們的歡心,取得他們的信任,這個酋長便會博得忠順美稱,就能晉升職銜,多領“撫賞”財帛互市貿利。幼習漢書,常入馬市,多次至京朝貢的努爾哈赤,深知這一問題的重要,花了很大力氣,想了許多辦法,施展高超權術,極力籠絡明朝遼東官將,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他與李成梁的關係,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李成梁徵阿臺時,覺昌安、塔克世為明兵誤殺。按說,兵有過,將為主,李成梁應是致死努爾哈赤父、祖的仇人。這一點,努爾哈赤非常清楚,李成梁父子也是知道的。《朝鮮宣祖實錄》載,萬曆二十六年(1598)二月,李成梁之子御倭副總兵李如梅,對朝鮮國王講述努爾哈赤情況說:“厥父為俺爺所殺,其時眾不過三十。”吳晗: 《李朝實錄史料》第2476頁。殺害父、祖之仇,不共戴天,努爾哈赤應該立即起兵,書寫問罪檄文,###李成梁,誅其弟兄子侄,報仇雪恨。但是,李成梁英毅驍健,身經百戰,強酋王杲、阿臺、仰加奴、逞加奴皆死於其手,王兀堂、納林布祿、布寨是其刀下敗將。從隆慶四年(1570)始任遼東總兵官,到萬曆十九年(1591)冬離任,二十九年(1601)再任。三十六年(1608)八十三歲時致仕,坐鎮遼東三十年,大破“諸夷”,屢建奇勳,“威振絕域”,“邊師武功之盛,二百年來未有”,蒙受帝寵,封寧遠伯,世襲,祿一千三百石,子如松、如柏、如楨、如樟、如梅皆任至總兵官,父子世握兵權,“子弟盡列崇階,僕隸無不榮顯”,“撫鎮以下,非其親嫟,無不立被斥逐”。對於這樣一位統兵十萬勢焰熏天的大帥,小小的努爾哈赤怎能奈何,不要說興兵問罪,就是稍露覆仇之意,或辭色不遜,便會被李成梁發軍征剿,家破人亡。相反,若暫埋深仇大恨,對彼奉承維謹,饋送厚禮,卑辭逢迎,倒可獲其歡心,擢升獎賞,發展自己實力,擴大在女真各部的影響。聰明的努爾哈赤,明智地選擇了後一條道路,對李成梁百般奉承,力表忠順,屢送厚禮,甚至以弟舒爾哈齊之女,嫁與李成梁之子李如柏為妾。這樣,贏得了寧遠伯的信任,得到了他的關照,因而利用其權,勢力愈強,時人皆認為,建州之興,與李成梁的受騙受賄提拔努爾哈赤,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絡。明兵科都給事中宋一韓連上奏疏,痛斥李成梁“結連建州”,“建酋與成梁誼同父子,教之和則和,教之反則反,誅成梁而建酋自不敢動”。朝鮮君臣亦以李成梁厚待建州,“與老酋親”而坐臥不安。兵曹判書李德馨甚至向國王直述說:“助成聲勢者李成梁也。渠(努爾哈赤)多刷還人口於撫順所,故成梁奏聞獎許。”由此可見,努爾哈赤對李成梁採取的策略是十分正確的,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不僅對於李成梁這個寧遠伯、徵虜將軍、遼東鎮守總兵官的大帥,努爾哈赤極力奉承,就是對遼東的兵備道、副將、參將、遊擊、備禦等中下文武官將,他也十分恭順,竭力籠絡,僅舉一例為證。萬曆二十三年(1595),努爾哈赤以朝鮮邊將斬殺進入其境採參的女真,欲出兵問罪,明遊擊胡大受應朝鮮請求,發書諭令建州停徵,指責建州違法入朝,努爾哈赤立即遵令罷兵,並上書遊擊,申訴冤曲說:
遊擊宣諭莫與高麗為仇,我並無違法,只是遵守國法,保守九百五十餘里之邊疆,學好。上年高麗避亂達子地方,收留在家,將一十二名回送滿浦,其五名送還天朝,兩家為一家,往來行走。達子違法進入邊境,殺了,全是無有為仇。……銜冤在訴,請遊擊轉上撫部。……達擔國、海西及建州必直有好人歹人,而把好人作歹人,以為違法之罪,難當領受。今將冤曲情由,訴稟遊府老爺,將老亦可赤忠順情由奏與朝廷。……開天門見天日……吳晗: 《李朝實錄史料》第2165頁。
第一節 龍虎將軍(4)
一則說遵守國法,學好,保衛邊疆,再則尊遊擊為老爺,三則叩請遊擊老爺將己忠順情由,轉達巡撫,上奏朝廷,讀來確實令人深感其身懷忠順之心,對天朝皇帝百依百順,實系“順酋”,遼東官將當然會讚賞其忠,當然要予以關照,擢升嘉獎。
由於努爾哈赤“年年向帝叩拜”,忠順不逆,保守邊疆,送還人口,乞討職銜,籠絡官將,因此,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從遼東邊將,到中央官員,以及朝鮮君臣,都認為努爾哈赤忠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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