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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他良知盡泯,假如他心底早不存一絲人性,或許此刻也不會僅僅因為楊恆的幾句話而失態。這麼多年來,他以宗神秀為楷模為領袖,秉承著廓清寰宇滌盪群魔的雄心壯志,著實做過不少有違本願的事情。
每當事後念及,卻總認為這是不可違背的犧牲,必要且值得的付出。
而今夢想在一步步地坍塌,他亦深陷在洶湧旋流的中心。他終於開始懷疑,自己做的這一切究竟有沒有價值?
忽然場外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鼓掌聲,像是在為場內的問答做著某種腳註。
眾人情不自禁地看向那鼓掌人,才錯愕地發現一個十二三歲的綵衣小姑娘,俏臉上充滿純真無邪的笑容,擊打著兩隻粉嫩可愛的小手,從中分的人群外翩然走近。
她步履輕鬆,無視數千道訝異的目光,來到楊恆和盛霸禪的身前,笑吟吟道:“楊大哥,小妹幫你來啦。”
“是妳?”盛霸禪身軀一震,記起前夜在櫻樹林中與這綵衣少女詭異的邂逅。
“是我,你好啊盛總監。”蝶幽兒巧笑倩然,動聽悅耳的嗓音道:“那天夜裡你到底對空照大師做了什麼事,能不能告訴我?”
“告訴妳?”盛霸禪怔了怔,驀然覺察到蝶幽兒飽含笑意的眸子裡,有兩點暗芒閃過。他的心神一凜,不知為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悔恨之情,渾渾噩噩地嘆了口氣道:“我殺了他,嫁禍給楊惟儼。”
頓時四周像炸開了鍋,王霸澹大驚失色道:“盛師兄,你、你怎麼了?”
盛霸禪就像著了魔一般,對王霸澹的呼喊置若罔聞,神情麻木地接著道:“這是宗師叔的安排,我……我不應該啊……不應該……”
楊恆見狀朗聲叫道:“諸位可都聽明白了,盛霸禪已自認是殺害空照大師的兇手!”
天心池的坐席上亂成一團,那些不知內情的長老滿面迷茫驚愕,而知曉內情的則猶如五雷轟頂。
有腦筋靈活的,立時喝罵道:“小妖女,妳對盛師兄施了什麼邪術?”
也有腦袋瓜兒缺個弦的,大是恨鐵不成鋼地跺腳罵道:“盛霸禪,你怎麼什麼都說,不打自招……完了、完了——”
蝶幽兒咯咯脆笑,眸中的暗芒悄無聲息地消隱。
盛霸禪神志一清,看見眾人的各種反應,登時猜測到發生了什麼事,不由得面如死灰。
他嘴唇動了動,本想解釋,最終長出口氣面向雲巖宗,艱難地拜下身子聲音嘶啞道:“明水大師,盛某這待罪之身便聽憑貴宗發落。空照大師之死乃老夫一人所為,宗師叔亦是毫不知情。此事罪責盛某一人承擔,與任何人無涉!”
盛霸禪自是當機立斷,打算攬下所有的罪責來,卻還不曉得自己已供出了幕後主謀,宗神秀如何能夠獨善其身?
楊恆見空照大師沉冤昭雪,盛霸禪嚮明水大師負荊請罪,心頭又是高興又是難過,朝蝶幽兒微微頷首,低聲道:“謝謝妳!”
蝶幽兒不以為意地笑笑,道:“你終於可以相信,我是在真心幫你了吧?”
楊恆含笑不語,忽然感到有兩束異樣的目光,從自己臉上一晃而過。
儘管沒有看清,但他已經知道這目光的主人是誰。
這時候明水大師長身而起,面色肅然沉重,雙手合什道:“善哉,善哉。盛總監可知,早在老衲從東崑崙回到峨眉山的當天,就收到了畫聖吳施主的親筆信函……
“那晚發生在江上的事情,吳施主原也在場,只因不願輕易涉足仙林恩怨,才未曾現身。後來聽聞回島的弟子說起此事,唯恐真相莫白,才特意致函說明。南長老、金長老……那晚你們兩位在也場吧?又為何一意隱瞞,庇護盛總監?”
南霸天與金霸壯臉色難堪,無言以對,不約而同地重重哼了一聲。
盛霸禪這才曉得明水大師是有備而來。比起小夜的證詞,那封畫聖吳道祖的親筆書信,分量不可同日而語,即使剛才自己未曾受蝶幽兒妖法控制,說出真相,也難以抵擋這致命一擊。
事到如今,他反而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搖頭道:“不干他們的事。明水大師,你是要盛某自裁還是手刃在空照大師的舍利塔前,悉聽尊便!”
明水大師目露憐憫,淡淡道:“我相信先師在臨終前,仍有當場擊殺盛施主的能力。他沒有這樣做,等的便是盛施主能有悔過自新的一日。”
盛霸禪聞言沒有絲毫的喜色,轉首望向楊恆道:“那你呢?”
第六集 殘陽唱夜 第六章 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