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部分(第3/4 頁)
過氣來。他想不通,說相聲的怎麼了?難道說相聲的就不是人?就是下三爛、臭狗屎?兩姓旁人看不起自己還情有可原,現而今是自己從小揹著抱著拉扯大的親閨女也對他側目而視、嗤之以鼻,你叫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粒米未進、滴水未沾的他只覺的兩眼發黑兩腿發軟,大街兩側的店鋪紛紛開始上板,只有不遠處掛在門楣上的兩盞紅燈籠,像一對熟透的柿子在霧靄中一閃一閃發著淡弱的光。
這早晚已經無車可僱,他急於尋找一處能住宿的地方。剛靠至亮處,便看見有兩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斜倚在門框上,全都是下穿寬角灑褲,上身僅圍了紅兜肚,露著光溜溜的膀子,一面嗑著瓜子,一面笑著朝他丟擲了媚眼。
“在這兒住一宿吧,這早晚沒地方可去了,用不了幾個錢,小妹一準讓大哥你玩得舒服又痛快!”其中一個女人操著濃重的冀中口音向他招呼道。
他頭不敢抬緊走過去。趟過半條街,好不容易看到一處“仕宦行臺,安寓客商”的幌子,可誰知,到了近前才看清,這家客店緊閉的門板上貼著“現銀轉讓”的字條,不免心內一陣沮喪。
這時,他忽然發現相鄰的一家鋪戶敞著大門,門頭標著“厚德福”的字號,有一個竹篾濾子懸在門外的牆垛上。他只當是一家飯館,便急火火一頭闖了進去。
“用點什麼呀?這位爺。”一個青頭小子滿臉堆笑迎上來,一口的怯音。
“你這兒都有什麼呀?”顏朝相轉著頭四處看著,見這裡兩壁廂排列著一溜單間,房門上掛著竹簾,隱約可見有一明一滅的燈亮在房中不斷閃現。他聳聳鼻子,嗅到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強烈怪味,說香不香,說臭不臭,然而,不知怎麼,卻刺激著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慾望。
“瞧您問的,咱這地場可說是什麼都有!”小夥計引他進了一處單間。屋子裡沒有桌椅,只設著一鋪土炕,炕上鋪著灰色的氈毯,靠牆擺著一個坐櫃,櫃上放著木盤子,裡面擺滿了小盒、小罐及挖刀、小剪、釺子等器物。“吃的、喝的、抽的、玩的,任爺您由著性挑揀。”
顏朝相至此才明白,此處乃是一家煙館,他有些後悔自己的唐突,不該不明就裡便莽撞地闖進來。“你……你們這兒有飯嗎?”
“有,太有了。我說爺,您先上炕弄兩口,過過癮,至於飯,我這就叫廚子給您預備。您說,想吃點什麼?”小夥計強拉硬拽把他讓到炕上,一面替他脫了鞋,一面說道:“跟您說,爺您今天還真是來著了,您猜怎麼著?下晌才運來一批‘老毛子小紅土’,這俄國煙不光勁力大,味兒還特別的邪乎,抽上一口,比喝上一口小磨香油還香!”
“我不想……”他想說只吃飯、不抽菸,他知道鴉片這東西沾不得,可不知為什麼竟沒說出口。眼見小夥計點著了煙燈,擺上了煙盤子,賊船已上,覆水難收,他再想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也罷!他暗自喟嘆一聲。雖說鴉片害人,可它難道是豺狼虎豹不成?世間萬物哪一樣都有它存在的道理,想這東西必是有樂子,要不,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趨之若鶩、樂此不疲?人這一輩子,五味雜陳,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鹹的,情願不情願,不都得嘗一嘗?今日只為解解心煩,抽上一口兩口怕也無甚妨礙。
“一看就知道您是大地方來的人,經得多見得廣。”小夥計奉承過後,又湊近了說道:“找個小大姐兒陪陪您,中不?不是跟您誇口,咱這滄州的妹子也頭是頭、臉是臉的,讓她幫您打個煙、看個火、扎個眼兒的,不強似您一個人忙活?再者咧,回頭您癮足肚飽了,不還可以游龍戲鳳風流風流?人都說菸酒不分家,其實這煙和色也不分家……”
“別,別,”顏朝相慌忙攔住了他的話頭,“爺我不好這個。實話告訴你,我也從來沒抽過大煙,有你在這兒教教我就成了。”
小夥計這才知道來人初上跳板,遂殷殷勤勤把吸土的一應手段悉數說給了他,隨後,用小泥壺斟上一碗茶放在枕邊,轉身退了出去。
顏朝相手捧著煙槍,久久未敢湊嘴。他側臉朝對面打量過去,見牆上掛著一幅行草的琴挑,細細看上去,乃是仿照唐劉禹錫的《陋室銘》改寫而成,內容則完全說的吸菸之事,讀來卻也韻腳分明、朗朗上口:
量不在高,有癮則名;交不在深,有錢則靈。斯是煙客,惟吾類馨。橫陳半面黑,斜臥一燈青,談笑有小妹,往來無壯丁,可以枕瑤琴、論茶經。無忠言之逆耳,無正事之勞形。長登嚴武床,如在醉翁亭。鬼子云:何戒之有?
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