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1/4 頁)
薄甚至刻毒一些,似乎也無妨。徐志摩、陳西瀅一干人常以自由主義相標榜,卻動不動就指責別人為“刀筆吏”,我覺得不好這樣亂比,魯迅的筆並無隨意判人生死的權力。並且,別的不說,魯迅的敵手中,對自身的反思剖析,少有如魯迅一樣的大膽和深刻,對社會的黑暗,也少有如魯迅一般敢於直面,倒是逃避的居多。以此觀之,魯迅似乎不乏刻薄的資格。
至於多疑,對於我們這些比當時的人擁有更多苦難記憶的現代人來說,應該更容易理解。雖然沒有經歷20世紀人類兩大劫難──“二戰”和“文革”,但魯迅過人的洞察力使他清楚地看到人性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形式和速度墮落著,對人類的絕望導致了他在生活中多疑得讓人有時難以接受,他自己也多次檢討(如楊樹達事件),但他在少年時代即確立的對人的不信任卻始終無法改變。
然而,即使在對身處的世界如此的悲觀中,魯迅卻從未放棄作為一名知識分子對社會所應負的責任。魯迅年輕時就主張“任個人而排眾數”,甚或稱“民國以後,我們是做了奴隸的奴隸”,然而窮其一生,魯迅所做的仍然是“肩著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光明的地方去”;魯迅“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中國人”,但當增田涉問及“是否後悔做一箇中國人”時,他“眼裡含有淚花,低沉著聲音答:‘不,我愛中國!’”魯迅對中國的愛和沈從文那種“不可言說的溫愛”是不同的。沈從文是個浪漫主義者,終生都葆有兒童般的天真;而魯迅是眼前連路也見不到的“過客”,是“於絕望中看見希望”,要“於無希望處得救”。擁有希望而竭力追求其實現,固屬可貴,卻非難能,唯在完全絕望之際仍能摸索前行者,允稱大智大勇。這才是魯迅,不朽的魯迅,雖然身為“現代中國最苦痛的靈魂”,卻依然能在彌天的黑暗與遍地的汙濁中,昂起頭,“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去”。
這就像艾略特那句不朽的詩行:“我們全在陰溝裡,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我為什麼熱愛魯迅。
東安市場的一次車禍
現在王府井的新東安市場,是六層樓的商廈。舊東安市場不是這樣,倒是有點像農貿批發市場,一排排的平房,五花八門,賣蔬菜、果品、舊書、古玩、衣料、西餐……要嘛有嘛。這種地方的秩序相當混亂,所以才會發生著名的沈崇事件,讓恪守英美法治精神的胡適先生徹底失掉了全國青年學子的擁戴。
這裡說的是舊東安市場發生的一場車禍:
本報訊日前,一位男青年急匆匆地騎乘摩托車到市場購物,在市場外和一輛汽車相撞,男青年身受重傷,送協和醫院醫治,醫生稱可能會留下腿部終生殘疾。車禍原因正在調查中。
各位編輯大人,這條訊息該放在什麼版?社會新聞?還是尾條?好的,不過我要告訴各位,這位青年不是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梁啟超的大公子,清華大學高材生梁思成。怎麼樣?是否可以移到“重要新聞”一欄去?
我還想說明,撞人的汽車也有個不一般的主人,他曾經被北京學生以愛國的名義痛打———沒錯,該汽車所有權屬於前駐日公使章宗祥。怎麼樣?這條新聞不簡單吧?
你說這可能是一次政治事件,要把它放到政治新聞版?先不要衝動,還沒有任何證據表明章宗祥是要藉此報復梁啟超挑唆五四運動的仇怨。而且梁公子趕到東安市場,的的確確是一個偶發事件。
據知情人稱,事發當日,正在西山養病的前外交次長女公子L小姐,和她的追求者們定下了一個賭賽:誰能以最快速度從城內買到剛上市的橘子給她,就證明誰對她最忠心耿耿。有目擊者稱曾見到梁思成先生的摩托車自西山駛出。在事故現場,確曾留下一包精心捆紮的橘子。顯然,摩托車技術超群的梁先生拔得了賭賽的頭籌,如果不是發生了車禍的悲劇……
你知道L小姐就是林徽因?咳,你知道就好了,不必登在報上吧。
現在你總算明白了,這則新聞最適當的位置是在:娛樂版。不但是頭條,而且還可以作連續報道。據我估計,梁先生雖然因車禍留下了終生遺憾,但贏得L小姐芳心的機會卻大大增加,不信我們拭目以待,看看其他人有戲沒戲!
本文資料由陳從周先生書面提供。交待一句:陳從周先生為著名建築學家,是梁思成先生和林徽因女士的同行,也是著名詩人徐志摩先生的表弟。
冰心的一元錢
冰心去世。和朋友掐指一算,經歷過五四運動的,在文學史上留得下名字的,又還健在的,居然已經沒有了。更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