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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極度複雜等等。我在書中曾經引用過一句話,形容朱元璋“兼具大賢之厚朴與大奸之殘暴”。在這種東西潛移默化下的治國實踐、制度建設、在《皇明祖訓》中對子孫的嚴厲訓誡、帝國恪守所謂祖宗家法的政治文化傳統等等交織在一起,不但深深影響了有明一代的治理思想與行為,對後來的清王朝乃至我們的今天,其影響都稱得上至深且巨,堪稱六百年來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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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在一篇文章中談到,在中國歷史上,明朝彷彿是專門為小人設計的一個朝代。在這個朝代裡,幾乎所有的人都活得七扭八歪,不像人樣。從宋濂、徐達、劉伯溫、方孝孺、于謙、戚繼光、張居正、李贄,甚至唐伯虎、徐文長……。王陽明不但生前活得鬱悶,身後,他的子孫們也不叫他省心。在那兩百多年的漫長歲月裡,我們幾乎找不到一個活得堂堂正正、神采飛揚的歷史文化人物!在這些史實中,我們差不多全部都能找到朱元璋那“大奸之殘暴”的影子。你曾經笑話我特別喜歡用“扼腕嘆息”這個詞。真的,讀明代史料越多,就越無法不扼腕嘆息。
劉:朱元璋極其討厭太監、宦官,可有明一代問題恰出在此一方面,是不是絕大的諷刺?先是英宗朝的王振,接著是憲宗朝的汪直。劉瑾便是在武宗朱厚照一朝得勢,禍國殃民。武宗之後,世宗繼位,曰嘉靖。嚴嵩此朝弄權,內閣獲得巨大權力,宦官弄權現象得以遏止。此後,徐階、高拱、張居正等首輔漸露水面。水平高的首輔們爭權不斷,釀成明代中後期持續的嚴酷的###局面。居正之後,內閣的地位大為下降。不幸的是,熹宗時,魏忠賢勾結浙黨,捲土重來,為患深重(此朝幸有孫承宗和袁崇煥,與大清周旋,才保住北方邊境,否則多爾袞進京的日期可能不是1644年,而要提前十年)。書中很大篇幅寫到宦官為害朝政,但還是覺得有些遺憾:明代統治的許多問題正出此處,但書中於此缺少一種連貫,希望在此聽到你的辯解和考慮。
李:這的確是一個軟肋。我曾經猶豫過是不是專門闢出一章來寫這些宦官們。事實上,從鄭和開始,王振、汪直、劉瑾、錢寧這些大太監頗有些可寫的東西;好太監,比如萬曆、泰昌、天啟前期的王安,不但人品高,而且學養也深,就連高層士大夫們都十分尊敬他。的確如你所說,明代的太監是一個特別引人矚目的群體與政治現象。後來,兩個原因使我沒有這樣做:
其一,在《帝國政界往事——公元1127年大宋實錄》中,我側重展開的是帝國制度之下,皇家與軍人之間的關係;試圖說明:在這種制度之下,軍隊與軍人在兼具國家的捍衛者和皇家的鷹犬這雙重職能的同時,也將是皇家心頭無藥可醫的永遠的痛。我們民族優秀而傑出的軍人,除了自汙,鮮有良好結局者。這是我們民族的悲哀。
而在《帝國政界往事——大明王朝紀事》中,我著力想要展開的是,在帝國制度之下,皇家與文人士大夫之間的關係。因此,才用了大量篇幅交待幾位士大夫階層的主流代表們的生前身後。而為了說明這一點,不得不把宦官們扯進來,否則會說不清楚當時的情形。於是,便陷入了一個寫作技術上的兩難境地:詳細寫,怕枝杈太多,沖淡了上述主旨;不詳細寫,就不幸被抓住了軟肋。
其實,我曾經有一個打算:用某一個朝代專門交待皇家與宦官之間的關係。不知能不能做好?也想請你不吝賜教。
第二個原因,則純粹是篇幅上的考慮,害怕篇幅太大,讀者會不耐煩。
劉:下面我要請教的問題比較複雜,說實話,提給你未必恰當,但淤積胸中,不吐不快。我先開個頭,是關於明代治權的分散與集中問題。
朱元璋開國之初,採取一系列措施,撤中書省,政務悉歸六部等等。朱元璋理政的特點之一就是專斷多疑,師心自用,這個大家都知道了。而崇禎帝勤於政務,有勵精圖治之心。但該帝確像其祖,專斷多疑,師心自用。這一開國一喪國,不正是整整一個輪迴麼?像是黑色幽默的經典段子,更像朱家天下的宿命——始於此,止於此也。有為,如太祖,留下那麼一套“祖制”;有為,如崇禎帝,最後喪國。奇怪的是,國,為何未喪在不理朝政的萬曆手上?反倒丟在思宗朱由檢的手裡?我隱約覺得,這個問題是理解晚明命運的節點,書中語焉不詳。對,你大概已猜到我的疑問,是有意為之,還是可以理解的疏忽?
李:或許兩個原因都有。
自從乾隆皇帝說出明王朝不是亡在崇禎皇帝,而是亡在萬曆之手這一段有名的評論之後,受到後世大體上的認同。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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