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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師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個紙包,開啟放到茶几上。紙包裡有一疊照片,上面的女孩子梳著麻花辮子,尖尖的下頦,眼睛很大。
“這是桐桐的照片,我女兒叫楊雨桐,是她媽媽給起的名字。”楊老師把照片分給我和柳峰,吃力地說。他的嗓音沙啞低沉,鏡片後的目光溼漉漉的。
柳曉菲也拿了張照片,說要在報社發一條尋人啟事,她和廣告部的同事說,可以不花錢。柳峰的爸爸媽媽安排一桌飯菜,楊老師吃得很少,他吃飯的樣子很小心,咀嚼飯菜的時候很少說話。為了表示感謝,他象徵性地喝了兩小杯白酒。據他說,已經半年多沒喝酒了,徹底戒掉了,為了找到女兒,欠了親戚朋友六千多塊錢。
對於楊老師的遭遇,我和柳峰只能勸他彆著急,還當場保證,一定盡力找,一有訊息馬上告訴他。
吃完飯,楊老師執意要走。柳校長扭不過他,只好讓我和柳峰送他到車站。回縣城的長途汽車剛開走,柳峰突然對我說,你先和我回趟家,我有個事兒和你商量。
聽他的口氣,我一時摸不準是什麼原因,難道我和柳曉菲的事情讓他知道了?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坐上車,和他一起回到家。
剛進家門,柳峰就搬出把椅子來。我問他“你想幹什麼?”
他沒吭聲,從天花板上取出那幅油畫,在地板上展開。然後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說:“你看,這個人是誰?!”
沿著他的目光,我仔細瞅了瞅說,好像在哪兒見過,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
柳峰氣得直嚥唾沫,冷冷地說:“你是怎麼當警察的啊?這個女孩肯定是楊雨桐,你看她脖子上的痣。”他把照片放在油畫的邊上,讓我再看看。
我愣住了。照片和油畫上的女孩簡直太像了,不!就是一個人。
“我們該怎麼辦?”柳峰在收拾油畫,聽我問他,連頭也不抬,氣哼哼地說:“還能怎麼辦?我們先找東子問個明白!看這事兒和他有沒有關係?如果他處理不明白,那朋友就沒必要做了。”
柳峰抓起電話就打,嘴巴里嘟囔著“我先問問他,明天咱倆去一趟”。電話打過去,東子家沒人接。
“這小子沒在家。”柳峰對東子的稱呼都變了,隨口罵了句髒話,把電話啪的一聲撂了。“電話答錄機的留言說,他去雲南啦,說參加什麼畫展,過完春節才能回來。”
“那就先找人吧,回派出所我先查查外來人口的登記,順便到片區裡看一看。”我說。
柳峰沉吟了半晌,說:“行,我們分頭找。楊老師就這麼個女兒,還有失語症,真挺可憐的。現在家家都在過年,楊老師一個人可怎麼過啊?唉……”
穿上衣服,我和他說,那我先走了。他低頭捲起油畫,很不耐煩地嚷嚷道,走吧走吧。
春節過後,這個城市下了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過慣暖冬的人們忽然對這種氣候不適應了,醫院門診的人比平常多了一倍,老趙很少感 冒,可是這一次他趕上了,每天早上去旁邊的醫院打點滴。
為保障城市居民的節日安全,市局下令開展百日嚴打會戰。我和同事們藉著機會,把負責區內的家家戶戶都檢查完了,沒發現有叫楊雨桐的外地女孩,暫住人口的登記上有27個姓楊的人,經過一一排查,還是沒有。
楊雨桐到底在哪兒呢?由於著急上火,我的嗓子已經啞了。有一天,柳曉菲來電話告訴我,尋人啟示見報了,和牛村長的先進事蹟在同一天的報紙上。我看了那張報紙,頭題下的照片就是我拍的。柳曉菲把文章寫得十分生動感人,仔細一看,我發覺牛村長的創業經歷有很多虛構的痕跡,例如帶領鄉親們走上幸福路的那段,明顯有杜撰的痕跡。關於楊雨桐的尋人啟事在中縫裡,很不顯眼。
電話裡,柳曉菲聊個沒完沒了,她若明若暗的語調讓我不自覺地升騰起一種界乎於精神和肉體的慾望,那件事過去半個多月了,我們都試著忘記,但是誰也沒有忘記。
“還有別的事兒嗎?”我問她。
她說,沒有了,想見你一面,行嗎?你也想我,是嗎?
我說,嗯。
這一瞬間,我發現自己無法拒絕她,電話那邊的她甚至知道我的腦子裡想什麼。生活裡,彷彿存在著一種非自然的力量把我們拉近,再拉近,直至彼此融合在一起。
柳曉菲好像不太可能嫁給我,她的男朋友在海口市一家合資企業任中方經理,常年在外面飛來飛去的。如果說,我的存在是個必然的話,也只能是她的情